门口传来敲门声,顾娅回头一看,是梅英。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没打理,少了往日趾高气昂的气势,脸上只剩下疲惫。
“顾娅,我们谈谈。”
出于礼貌,顾娅起来将椅子让给她,自己坐到床上。
“听你爸说,你毕业了?”
“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回德国去吗?”
顾娅道,“不知道。”
“其实德国挺好,你在那里已经有了基础,而且现在你爸也走了,呆在这里你也是举目无亲。”
听她提起顾易,顾娅鼻子一酸,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梅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以前对你不太好,这我承认,毕竟你不是我亲生的。而且,以前你妈没死的时候,你爸和我……”
顾娅不想提及陈年往事,一点也不想,便打断她道,“梅阿姨,你想说什么,不用绕圈子了,就直接说吧。”
“好吧。你也知道,你爸临走前,欠了一屁股的烂债。现在银行找上门来了,我希望你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也一起分担一部分。”
顾娅问,“欠了银行多少?”
“一千万。”
顾娅听了就晕,“这么多钱,你让我怎么分担?”
“我把饭店盘出去,算下来,大概还缺一百万左右。”
顾娅没接嘴。
顾易生病的时候,顾娅将房子卖了三百万,除去给父亲看病的钱,还剩下两百多万。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在不买房的情况下,也能在魔都安安稳稳地过上一辈子了。
顾娅知道,梅英提起这事,多半是在打这笔钱的主意,当下有些不快。
她快人快语,不会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拒绝,“梅阿姨,爸爸生病时的医疗费,都是我出的,他对我有抚育之恩,出点钱我没有怨言。但是,现在这一笔巨额债款,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瞧你说的,怎么会没关系呢。你爸爸这么辛苦经营饭店,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的舒爽一点?顾茜有的,你也都有,他供你读书这么多年,花在你身上的钱少说也有五十万。他人虽然走了,但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孝顺女儿,所以能帮就帮一把。况且,你帮的也不是我,毕竟欠下这一屁股烂债的人并不是我,是你爸。说到享受,我们三个,也都享受到了,现在义务来了,难道你要逃避?”
顾娅道,“你和他是夫妻,承担共同债务是你的义务。而且,那房子本来就是我妈在世的时候,和我爸一起买的,是属于你和他的婚前财产。”
梅英忙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那房子卖掉的钱,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去管。我说的是你爸留下的遗产,存款加股票和债券,大概有一百多万左右的,你是否能放弃你继承的那部分。”
顾娅一怔。
见她不说话,梅英又道,“其实也不是要你放弃继承,而是把这笔钱还债。一百多万,你、我、顾茜三个人分,一人最多也就分到五十来万,但是合在一起,就正好能凑满一千万。”
五十来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顾娅有些烦躁,道,“爸爸刚去世不久,我不想现在讨论遗产的事。”
“就算现在不提,将来也要提的。你以为我愿意做坏人么?他撒手一走,倒是潇洒,剩下的一屁股烂债全都要我去收拾。”
顾娅不想听她啰嗦,打发道,“阿姨,我知道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同不同意,都是顾娅的决定,谁也强迫不了她。
梅英无奈,只好站起来道,“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们就去签协议。”
***
顾易的葬礼很简单,因为梅英说没钱,不想铺张。
简单就简单,反正顾娅也不信这个,只要礼数到了,其他都随便。
出殡那天,接到邀请的亲属团都出席了,单单就梅英的大哥梅廷没来。
吃席上,听梅英的二哥三姐说,梅英和梅廷闹翻了。
这事说来也话长。
顾易在世的最后那两三年里,饭店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生意冷淡,资金无法汇拢。为了让饭店起死回生,顾易去找银行贷了一大笔款,将饭店重新装修了一下,又请来一个杂技班子,把饮食和杂技融合在一起。有一段时间,饭店的生意确实又好了不少。但好景不长,同街的竞争对手立即模仿顾易的经营理念,不但依样画葫芦地全数照搬,还压低价格。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回升的人气,一下子又散光了。
当时,他向银行贷了一千五百万,加上装修、通路子、人工、各种其他支出,赚的远远不够还贷。
如果没钱偿还,银行当然会没收他的财产,于是顾易和梅英商量后,决定把资产过户。
过户给顾娅,梅英不答应;过户给顾茜,顾易不答应。而顾易面上又只有一个不太来往的大哥和一个定居美国的二妹,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找一直在他手下当差的梅廷。
梅廷和顾易以前一起插队落户过,也算是生死与共的插兄,认识梅英也是通过这个插兄。上个世纪90年代的时候,顾易下海经商,小有成就,就让一直不得志的梅廷来帮他的忙。从一家的哥饭店一直发展到后来的连锁大酒楼,梅廷也是功不可没。
所以,顾易才敢放心将财产转移给梅廷。
一开始,梅廷对顾易也是抱着感恩之心,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不是11=2这么简单,总会掺入一些其他的东西。所以,时间一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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