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鹰有去无回,洋人统帅很快会想起传说中的禁空网,烽火令下,红头鸢全部上天,禁空网位置也会跟着调整变动,他们一时半会弄不清那玩意变到了什么地方,越逼近京城,越不敢把鹰甲放得太高……”顾昀跟谭鸿飞咬耳朵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休息好,入夜动手,玄鹰先行,从高处压住了,轻骑再自两翼奔袭,冲散敌阵,不要恋战,一击即走,省得被困住,车兵假装断其后路,炸上两三回合就放他们退走,不要逼得对方鱼死网破,咱们兵力不够。”
谭鸿飞小声问道:“大帅,我们干嘛不在城中打伏?”
“谁大白天打伏?”顾昀翻了个白眼,“脑子有病吗?”
……雅先生想必要连打两个喷嚏了。
谭鸿飞虚心地琢磨了一会,感觉十分有道理,于是又问道:“大帅,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入夜会走到这?”
顾昀:“你家雁北王算的,算错了罚他薪俸,反正他一点压岁钱顶我半年俸禄。”
长庚正坐在一边修理铁弓的皮握,打了一宿仗,那里磨破了一点,他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小刀锉子和一小块皮,十指灵巧异常,让人眼花缭乱,骤然被点名,长庚头也不抬地冲谭鸿飞笑道:“反正里外都在侯府账上。”
谭鸿飞是个粗人,“与我同袍者皆手足”,并肩一战后早拿他雁北王当了自己人,都不在意他娘是谁了。听了这话,当下口无遮拦地打趣道:“咱家王爷跟大帅不分彼此,要是位公主就好了,咱玄铁营里没准能像当年一样多个公主帐呢。”
顾昀:“……”
他忍不住舔了舔发痒的牙根。
长庚手上一顿,顺着谭统领的话音道:“可惜没长花容月貌,掷果盈车的大帅不肯要。”
谭鸿飞没心没肺地道:“哎哟不对,皇上平时以‘皇叔’称呼我们大帅,差了辈分啦!”
顾昀:“……滚蛋!”
纯属闹着玩的谭统领与别有心肠的雁北王相视大笑。
入夜,不远处传来一声布谷鸟叫,这是敌军已入斛中的信号,谭鸿飞刚一动,被顾昀一把按下。
“再等等。”顾昀低声道,“等四更天。”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好像一对见血开刃的神兵。
谭鸿飞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王爷怎么算计的,真是……”
顾昀刚想说“他的老师是钟老将军”,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长庚便忽然在身后接道:“一天到晚精打细算练出来的。”
谭鸿飞:“啥?”
长庚看了顾昀一眼:“要攒嫁妆,好嫁大将军。”
顾昀:“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谭鸿飞那二百五“嘿嘿”地笑了起来,顾昀对这种专门负责“哪壶不开提哪壶”与“不遗余力为主帅心里添一砖堵”的狗东西简直无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庚那小子在他面前越来越无所顾忌了,顾昀当时在温泉别院劝他“少背点包袱”,人家居然听进去了,果然就给他“轻装上阵”了。
长庚深知进退之道,拿顾昀开完涮,立刻往回找补道:“义父,我开玩笑,别生气。”
谭鸿飞:“咱们大帅才没那么大气性,我老谭这么多年,就上回在宫里见他发作过一次……”
此言一出,连谭鸿飞都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讪讪地噤了声。
顾昀脸上的神色登时淡了下去。
谭鸿飞憋不住话,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大帅,那件事……”
顾昀截口打断他:“告诉玄鹰准备!”
谭鸿飞牙关紧了紧,终于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长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吧。”
夜渐深沉,月色阑珊,启明方兴,正是破晓前最黑的时候。
雅先生白天一路行军心惊胆战,几次三番担心遭到顾昀的伏击,惊怒交加,夜里安营也不敢放松,唯恐顾昀来了一路虚的突然来一次实的,一宿没敢放心合眼。
眼看着长夜快过去,四下依然没有动静,雅先生这才实在撑不住,短暂地打了个盹。
不料他刚要睡实在,就听外面炸营似的一声巨响,雅先生整个人出了一身白毛冷汗,翻身冲出来,整个夜空都被点燃了。
“大人躲开!”
一簇带着火光的箭矢从空中落下,雅先生被一个卫兵猛地推开,夜风烤熟了似的冒着热气,随后喊杀声起,两队玄骑黑旋风一样地卷了过来。
“重甲顶住!”雅先生吼道,“不要慌张,中原人没多少兵……”
他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排战车神出鬼没地奔袭击出来,一时间飞沙走石,好不混乱。
雅先生是个挑拨离间、连横合纵的好手,擅长阴谋诡计,却并不是一个十分得力的阵前指挥,他太习惯深思熟虑,一旦敌人超出他的预期,他便很容易反应不及时,失去对下属部队的控制。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雅先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蛇的杀意锁住的青蛙,他惊惧回头,只见一支铁箭流星追月似的划过夜空,直奔他面门。
雅先生已经来不及躲闪,千钧一发间,他手下一个西洋重甲兵怒吼一声挡在他面前,铁箭竟然穿透了重甲厚厚的钢板,从那甲兵背后露出一个险恶的尖来。
雅先生惊魂甫定地顺着来势方向望去,看见了一个站在玄鹰背上手持长弓的年轻人。
他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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