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麒对保龄侯史鼐道:“保龄侯爷,各位自便,我来找卫伯爷。”
纵使史鼐是一位超品的侯爷,但论及被当今重用和信任的程度,他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位陈麒陈大人,无奈地道:“陈大人,大正月里有话好好说。”
陈麒已瞧见了正和旁人推杯就盏的卫伯,朝史鼐拱拱手,径自大步走过去。
陈麒的长子陈也华双手作揖,团团行礼,含笑赔罪道:“家父心里惦记着表弟突然被出继之事,仓促登门寻觅卫伯爷求个公道,若是唐突了府上,或是冲撞了在座的各位,请侯爷和侯爷念在家父一片慈心的份上,多多见谅。”
众人听了,当即了然,话说他们私底下正在疑惑,卫伯先前斩钉截铁地说舍不得将长子过继,怎么没几天就把长子过继留下次子继承爵位了?
今见陈麒为卫若兰讨公道,众人求之不得,说不定能得到一个答案。
莫看陈麒是斯文儒雅的文臣,行事向来如和风细雨,但暴怒之下,他控制不住力气,毫不客气给了卫伯一拳,令其眼窝淤青,身离座位,几乎仰倒在地。幸而卫伯亦是武将世家之子,翻身跃起,未曾出丑,怒声道:“大内兄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明白?”陈麒冷笑,指着他道:“便是到圣人跟前分辨,我也有我的道理!我外甥做了什么事情,你这样恨不得把他赶出家门?先前流言四起的时候,多少人问你,你信誓旦旦地说兰哥儿是你爱子,你舍不得将他出继,怎么,在卫老二提出过继卫源他也愿意的时候,你就舍得将兰哥儿出继了?我陈家还没死绝呢,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甥,好你个卫伯爷,竟然不声不响地斩断我们的舅甥之情!”
忠顺亲王向来唯恐天下不乱,其实他和四王八公都没来往,虽接了保龄侯府的请帖也没来,但一早听说这件事,遂跟在陈麒后面大摇大摆地过来看热闹,在史鼐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态度中开口道:“对啊,卫伯爷,来来来,跟小王说说,你怎么就突然舍得了呢?”
忠顺亲王尚且如此好奇,更遑论在座的众人了,急忙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卫伯揉了一下眼眶,垂泪道:“回王爷,二弟为国尽忠,身后没有子孙香火,无人能担起门楣,下官亦甚遗憾。在二弟苦苦哀求之下,下官将长子过继,无非是想让最有本事的儿子担起二房的门楣,承继二弟之香火忠义。并不是下官疼惜次子,概因次子人才武功俱是平平,远不如长子出色。”他回答忠顺亲王的问题,同时也给陈麒答案了。
忠顺亲王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点头道:“原来你也明白卫若兰那小子比你现任老婆生的儿子强十倍,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偏心呢?唉,大伙儿都听到了,卫伯爷可是大义凛然得很,顾念手足之情,为了二房的将来,连自己这一房的将来都不顾了。”
话音一落,年长的尚且稳得住,年轻的都忍不住窃笑出声。
没错,卫伯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众人都不相信,试问,世上哪个大户人家的一家之主会真的不顾自己这一房的将来?反而考虑别房之后事?寻常人家过继,如不偏心,多是选择次子幼子出继,留长子承继宗祧。
其实,无需陈麒来问,卫伯来答,众人也知道卫若兰被出继的根由是卫伯偏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若卫伯先前就舍得将卫若兰,绝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让旁人都知道他是为不让卫源出继,便舍去先前舍不得的卫若兰了。
陈麒勒令卫伯收回先前的决定,让卫若兰重回卫伯府长房,卫伯执意不肯,后者死命扯着先前说的遮羞布,闹得不可开交,致使在保龄侯府赴宴的所有官员都看尽了笑话,但笑话的人绝对是卫伯,则对陈麒十分感慨,他对卫若兰倒是一片真心。
忠顺亲王意犹未尽,次日进宫特地讲给长泰帝听,闻得两位朝臣大打出手,长泰帝顾不得再向这位弟弟打听京城中的流言蜚语,亦顾不得时值正月佳日,召他们进宫,另外又传召卫若兰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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