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出国手续很繁杂,是需要政审的,虽然不像七十年代那么严格变|态,依然是最重要的一关。不过唐朋虽然算是移民,但因为父母家人都在海外,反倒简单容易了许多。
反正这样的情况是一定要出去的,又基本不会回来,谁还会卡着你?赶紧滚球吧,咱社会主义建设不需要你这样黄皮白心的家伙。
几天的功夫,手续完全批下来。
捧着那厚厚的一摞材料证件,唐朋心说幸好只是香港,怎么的也还是中国人。要是换了外国,他一定不会移民,大不了办一个留学的手续。
甭管那些个资本主义国家怎么怎么的好,唐朋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愤青的因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是狗都明白的道理,人有时候却不懂。
八十年代末的内地,往香港打电话属于国际长途,要到电话局排队。
第二天唐朋起了个大早,早早到电话局门前排队。
手中的纸条上记着两组号码,一个是父亲家里的,一个是那个女人工作的地方。白天家里没人,要打给那个女人,晚上才能打到家里。但是晚上电话局不营业,街头的公用电话打国际长途贵得能割下人二两肉。
看着“00852”打头的号码,不由好笑,这时候的香港电话才七位数啊。
“嘟——”
两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
“你好,是朋子么?”
想来对方有来电显示,看得到这是内地的电话号码。
尽管对面语速略快稍显焦急,但是圆润的嗓音依旧保持着优雅。
唐朋自然听得出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尽管双方之间的对话寥寥可数,但还是远超一般的熟悉程度。
“嗯,是我……”
沉默了十几秒,唐朋才开口。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要知道上辈子在他们去了香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更没有说过话,哪怕是在电话里也没有。
“朋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跟妈说,是要用钱么?要多少你说,我马上就给你汇过去。只是你一定要遇事冷静,千万别冲动,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说你这孩子,要你跟着过来,你偏不……”
那个女人显得很焦急,语速很快。也难怪,自从他们过去香港,唐朋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这时候冷不丁的打去电话,自然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
唐朋再一次沉默。
对于“妈妈”这个词汇,唐朋太敏感太陌生。
活了两次,都见不到自己的妈妈,唐朋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最悲惨可怜的人,就像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天不收地不管。
“你这孩子,你到是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感觉到那个女人真的急了,唐朋淡淡的说了一句:“明天上午的飞机,下午到香港。我不认识路,你们来一个人接我……”
挂掉电话的刹那,唐朋听到话筒里传来打破杯子的声音。
出了电话局,在街边小卖店买了一瓶八毛钱的雪花啤酒,坐到街边树下的长椅上。
喝一口啤酒,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偶尔开过的大头鞋(菲亚特轿车)和拉达,以及树梢茂密的树叶。
上辈子自己离开这里,去了那所自己差点忘记名字的二流大学,大二开始就在那座城市的影视基地打工,辛苦拼搏奋发向上,得到的却远远少于失去的。
这辈子自己也将离开这里,却是去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东方之珠。
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选择。
无论你如何选择,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就不存在对错后悔。过去的你不会让现在的你满意,现在的你也不会让未来的你满意。当初你有胆量去选,同样该有勇气把后果承受。
所谓一个人的长大,也便是敢于惨烈地面对自己:在选择前,有一张真诚坚定的脸。在选择后,有一颗绝不改变的心。
上辈子的选择无所谓对错,只是自己没有勇气去承担后果。
既然重活一次,面对自己的选择,无论怎样的结果,都要去面对,去承受。
他没有冲天的豪情、盖世的气魄,没想过击败谷歌兼并微软,只想平淡的活着,陪着自己的亲人。
让那些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都能因为自己更幸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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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小城市别说国际航班,连座飞机场都没有。
唐朋静静的一个人离开,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来到首都,登上直飞香港的飞机。
这时候的飞机票,就像是爱情一样,绝对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的,尤其是国际航班。前几年坐飞机的必须是县团级以上干部,这几年好一点,依旧控制严格。即便座位空了好多,也不让你坐。
拿着介绍信和各种证件手续在首都机场的总经理办公室,才算拿到机票。然后交钱,一百多块的票价几乎洗劫了唐朋的全部财产。买完票,口袋里只有不到十块钱。
不过也无所谓,估计这个年头人民币在香港是不能花的。
过安检排队的时候,唐朋排在第四位,前边是三个穿着中山服的中年,身后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细细高高的女孩子。棒球帽的帽檐很长,挡住了她半边脸,只露出好看的嘴唇和尖俏的下颌。
排在首位那位被安检检查完,安检员示意他把行李包放在传送带上,然后令唐朋膛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位把包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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