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玄道:“一生?一生是什么?”北游笑道:“一生就是一生。”墨青玄急得抓耳挠腮,白虚瑕道:“一生是茶壶的名字,飞天壶感觉不安全,就用了侧提嵌盖加底圆塑小筋纹壶,我亲至宜兴烧成,历时颇久,恍若一生,甚是喜欢,也盼能带着它,伴我一生,便取了这俗名。”墨青玄听罢,更是好奇不已。
众人说说笑笑,便也到了清茗阁。宋时斗茶,多在规模甚大的茶叶店,环境更是雅洁。清茗阁毗邻西湖,风景独好,看上去甚是古旧,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建筑,当年金兀术烧临安,也并未毁掉全部的建筑。
清茗阁门口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看来这茶市的名声甚好,一大早便引来这许多人。白虚瑕走到门外三十步,便有人高声呼道:“是无暇公子,无暇公子来了!”于是呼啦啦涌上一片。白虚瑕和北游早已习以为常,唐绾也有些敬谢不敏,墨青玄却对被人簇拥之事感觉甚好,不住和人招呼。来人之中有几个正是士夫楼斗画那晚在场的文士,不由低声道:“是那小子,他怎么和无暇公子一齐来了?”白虚瑕道:“诸位到得这般早,白某人真是过意不去,待我引见,这位是洛阳名画师墨公子,这位是蜀中唐门唐公子。”他没有隐瞒唐绾的身份,却是故意这么说,果然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墨青玄和唐绾身上。
没见过墨青玄的人,也早知道那晚的斗画,莫不嘘唏不已,待看到唐绾这俊俏清秀如少女的“少年”,不由感叹蜀中真乃地灵人杰,出落的姑娘标致,连小伙子也这般水当当。这些人多是朴实百姓,酸腐书生,却也有几个商贾文人,知道蜀中唐门在武林中的地位声望,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墨青玄不想坏了这许多人的心情,笑嘻嘻地道:“我们这位唐朋友只是来看热闹,众位放心。”众人听得如此,莫不是呼了一口长气。暗器和毒一直都连在一起,蜀中唐门用毒,更是天下独步,若是这茶里……真是不敢再想下去。
白虚瑕客套了几句,便往里直走。唐绾心想白虚瑕不过是和墨青玄一般年纪,说话便这般老气横秋,偏偏还没有人嘲笑与他,真是奇了,于是也不客气,只微微一抱拳,粗着嗓子道:“白兄,我们这便进去罢。”众人听得这少年声音,心想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变声时候,也不多想,忙。
进得清茗阁,却见装饰极为简单,前厅甚是阔大,简直和普通客栈没什么两样,墨青玄不由得有些疑惑此间主人的品味来。阁内也有不少人,都上前招呼,白虚瑕脸上始终带着温文有礼的笑容,一个一个的问好,唐绾早就不耐烦,此刻真的对白虚瑕的进退有礼敬佩起来。墨青玄一抬头,却见中间横着一匾,上书“一青牛”,不由得甚是奇怪,便拽着白虚瑕的衣袖问个不休。
白虚瑕道:“这茶市甚有讲究,民间散茶、身价不过十万的商人,只得在门口开市交易;有门市和店铺、经营超过三载的可以进阁;特殊交情、名茶世家、或者有人推荐的,可以上二楼。清茗阁总共三层,《神异记》中关于茶的记载有云:余姚人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道士,牵三青牛,那道士自称丹丘子,便是茶文化中最早的一个道家人物。清茗阁的一层二层会客之用,三层么……”说到此,突然卖了个关子。
墨青玄道:“三层怎么?那定是叫做‘三青牛’了!”唐绾道:“怕是你也没上去过罢!”白虚瑕微微一笑,也不和唐绾计较,却是带着三人直接上到了二层。踏进二层,墨青玄立刻觉得神朗气清,二层甚是别致典雅,简直一尘不染,又偏偏花木扶疏,人果然也少了许多,都低声交谈,并不嘈杂。见到白虚瑕上得楼来,还都是涌上前招呼。
齐子澄首当其冲,笑道:“无暇公子来了,还有半个时辰,点茶会便要开始了。”白虚瑕道:“区区来迟,实是有俗务缠身,众位包涵了。”众人纷纷客套起来,“哪有哪有”“无暇公子客气了”一片一片。墨青玄和唐绾一个挑了半边眉,一个撇了半片嘴,心道,如果吃早膳是俗务,他怎么不羽化登仙?不知怎地,想到此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看向白虚瑕,好像有一种他真的会如此突然离开的感觉一般。墨青玄自然觉得没什么,自己舍不得小白是正常的事,他虽然和众位师兄交好,但师兄们都拿他当做弟弟看,白虚瑕却是他第一个年纪相仿又如此谈得来的朋友。唐绾却对自己这样的感觉甚是惶恐,心想自己怎会惦念这个……这个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人。她本想挑出些白虚瑕的缺点来说服自己,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是了,挑不出毛病,就是他的毛病,这世间哪有完美之人!
两人乱七八糟地想着,却听一个温厚又稍显苍老的声音道:“无暇公子这边请,不知公子今日带来……?”只见一个约莫五十过半的老人,走上前来,无暇公子笑着低声说:“这位便是清茗阁的主人,钱晟钱先生。”
[1]晋朝陶侃之母因家境贫寒,无法招待嘉宾,为了让贤人范逵多留几日,将自己的头发剪掉卖之。
[2]道家说的气管。
[3]飞镖末端常系的红色或绿色绸布,有助于飞镖稳定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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