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明之时,一鼓作气击破留守临颍的金兵,当为上上之策。如今据踏白军回报,完颜宗弼留下的人马不足一万,如此兵力分散,临颍东北必有散军为营。完颜宗弼此举不过是想亲率主力转攻颍昌,如今我军虽有五个军戍守颍昌,但皆非全军,依在下之见,按着王贵统制的性子,十之八九会出城决战。元帅若能增派兵力速速回援……”
岳云拍案而起:“正是如此!无瑕公子说得没错,元帅,且让孩儿去增援王统制,张大哥早就请缨攻击临颍,孩儿怎能坐视!”
岳飞道:“无瑕公子料事如神,如今哪还有不信的。张宪,你就趁天明之时奇袭临颍;徐庆、李山,你们则负责临颍东北一带;本帅则带兵前往颍昌,与完颜宗弼一举决战!”
“末将领命!”
白虚瑕见墨青玄在对自己使眼色,又道:“依在下看,此仗颇耗人力,势必得打上几个时辰,之前将士们都因为杨将军等人的牺牲而愤恨不已,如今士气说高也高,说低也低,但还需抛砖引玉,不如就让墨兄先带着小队人马上前挑衅,取来金军几人为俘,以长我军士气,又灭金军威风,然后再由我军主力全力夹攻,四面包抄,想必能够取得先势,一鼓作气。”
岳飞抚须道:“无瑕公子所言正是本帅心中所想。这先锋也定必是让墨小子你来打,军中你武功最强,轻功又高,说到应变之力,更是出类拔萃,省得吵吵闹闹,天天不安分。”
墨青玄面上一红,心中却雀跃不已:“多谢元帅赐我这等机会!墨青玄定不负众望,为我军取个开门红回来!”
岳飞点点头,又看着岳云,看着自己才二十出头的儿子,过早的军旅生活让他失却了无忧的少年,而脸上已经有了坚忍而年轻的风霜。他沉默地,庄严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身着银色甲胄,如同自己当年一般……过去和兄弟们南征北战不停出兵退兵的懊恼日子突然涌上心头。岳飞不知为何,近日来过往的岁月总是时不时跳出来让他无所适从。他暗自咬了咬牙,对岳云道:“云儿,先锋出后,你当先带亲卫军增援。此战必胜而复返,否则先斩汝头!”
岳云双眉一轩,道:“领命!”墨青玄在他身旁,只见到他抱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着大战将至的兴奋,还是忆起杨再兴等人牺牲的悲痛。墨青玄心中所想无他,只盼冲锋杀敌,为那些阵亡的将士报仇。他眼中泛起层层杀意,更甚好强求胜的欲念,几乎喷薄而出。白虚瑕看着墨青玄紧抿的坚毅嘴角,心中忽然一痛,想起当年,在临安城中,那个眼中只有单纯明亮星光,不停咧嘴大笑的少年来。
白虚瑕心中自有算盘。虽然张宪定必重占临颍,但已失先机,四叔定会集中镇国大王与韩常等人的骑兵,奇袭颍昌城西。张宪的主力离开岳家军,虽然中军、踏白军和选锋军各一部从郑州赶来接防,毕竟天时不利,耗时甚久。如今岳飞转守为攻,只让踏白军统制董先和选锋军副统制胡清守城,自己亲战,欲与金军硬碰硬,面对素号坚忍的金军,定必有将士怯战而逃。届时自己可轻易拿下颍昌,里应外合,重创岳飞。
然后,便可以回家了罢……
好多年前,自己在皇家骑射比赛中得了头名,四叔还把自己举起来,跨坐在他粗壮的脖子上,二叔在边上不住地捏自己的脸……那时候二叔[1]还没死,被称作“菩萨太子”,常给自己佛前请愿,听他谆谆祷告,虔诚礼佛,觉得是那般不可思议。那时他虽小,但也依旧隐约记得佛堂里有些沉重的木鱼声和让人昏昏欲睡的檀香,佛祖与菩萨的金衣晃得他双眼略微疼痛而只得紧闭。他听闻二婶赵福金是赵佶最美的女儿,被逼饮了春药,被二叔所占。那时候他才四岁,他看着这样的二叔,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只知道,自己的三位堂兄,完颜齐、完颜京和完颜文,都甚是开心活泼,而自己的堂姐,却是从母姓的。那年六月,竟没想到二叔便匆匆地去了,听说是一场可怕的疾病。
怎么会,想起这些往事呢。白虚瑕苦笑着左手扶额,缓缓地摇头。
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帮助自己的堂兄和叔伯去消灭其他的亲人。虽然当初帮助四叔剪除完颜宗磐和挞懒是为了化解堂兄身边险恶的政治危机,但那些人何尝不是他的亲人?消除左丞相希尹的势力集团,也是为了安定金国政局,但希尹何尝不是那个小时候抱过他、逗过他玩的人?他从小被母亲冷落,所以那些对他好过的人,他都不会忘记……他的心再硬,再坚强,也不是铁做的。只要有心,就会感觉到痛苦。
杨再兴中了那许多箭枝,他会有多痛苦?
正想着,却听身后衣袂之声:“小白,你看!”白虚瑕回头,只见墨青玄器宇轩昂,眉宇中虽然明明写着痛楚,嘴角却依旧挑着笑容,渊渟岳峙地站在自己面前。
墨青玄一身玄色战甲,是苏雨尘亲手所制,托人快马带来的。周紫玉临盆在即,他又要坐镇南方武林,记挂着小师弟却实在无法抽身。墨青玄披上战甲,不由想起小时候自己顽皮好闹,总是在密林中扯破衣衫,苏雨尘微笑着为他缝补的日子来——那些日子,已经这般远了。
牛皋见到大喜道:“不愧是我们哥几个带出来的,你看看,这甲胄一穿,还真是那么回事!”
白虚瑕也由衷赞道:“墨兄这番披挂,果真有横扫千军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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