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天色微明。淡青色的天空中残星依稀可见,“哗哗”流水声中,大地朦朦胧胧,清晨的薄雾,仿佛银灰色的纱幔,寒冰似的锐矛、土黄色的旗帜,在其间穿行不息。
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步卒,袁绍自矜地捋了捋胡须,头盔上的红缨被晨风吹拂飘动,清晨的空气寒冷而湿润,使得他精神抖擞,在马背上挺直了腰背。
“报!前锋将军颜良已率本部包围白马,敌东郡太守刘延据城不出。”一骑飞奔而来,尚未到袁绍近前,便翻身滚下马背单膝跪地,大声禀报。
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跟随在身旁的谋士辛评等人说道:“攻克白马之后,我军便能在黄河南岸立足了。到时候大军直扑官渡,曹操何以当之?”
众人皆出言附和,一时间仿佛许都已克,曹贼已灭一般。稍远处的沮授听了,冷笑连连。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临行前的一幕。当时沮授召集宗族中人,将自家的财产全部分别赠与各家。其弟沮宗不解,沮授便对他说道:“如果此次袁公能够得胜,那么富贵威权自然会因此增加,可万一失败的话,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唉,真是悲哀啊。”
沮宗摇头道:“兄长何必过虑?曹军士卒马匹,比起我们差的太多,兄长你何必害怕呢?”
“以曹操之明略,又挟持天子以为资本,我军虽然消灭了公孙瓒,但是士卒疲惫,主将骄横,大军败亡,正在此次南下。扬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说的就是今天这种情形啊!”沮授苦笑着握着弟弟的手,说道:“我此去后,母亲和叔父都要你来奉养了。”
想到这里,沮授不由长叹一声,却被人群簇拥之中的袁绍冷眼看见。
袁绍心头恼恨,自决议南下以来,沮授便一副死气活样的摸样,让人看着好不烦躁,如今大军进抵黎阳,正要渡过黄河与曹军主力相机决战,沮授却仍是这样,虽为监军都督,却无破敌之计、夺地之谋,既然如此,要他何用?
难道沮授就不怕和田丰一样,被自己械之于狱中吗?
“将军,据说敌振威将军程昱以七百兵守鄄城,不若遣一支人马去攻下他?”主簿陈琳想起才收到的消息,便对袁绍建议道。
袁绍傲然道:“七百人马何须在意?如今我大军十万,所向无前,些微草芥之患,何必放在心上?”瞥见沮授策马行至近前,袁绍不耐烦的转头问道:“公与有何话说?”
“颜将军性子偏执,虽然骁勇,不可独任。”沮授低头说道:“最好还是让屯骑校尉张郃与之同行,或可有所助益。”
袁绍冷笑一声,道:“不用了!”
见袁绍如此干脆地拒绝,沮授愣怔了一下,正要再劝,却被郭图等人挤到一旁,听着人群中袁绍与郭图、辛评等人笑语欢畅,沮授默默的拉开了与他们的距离。
身边行进中的士卒,大多没精打采,偶尔有人望过来,目光中也暗含怨气。连年征战,已经使得士卒疲惫不堪,即便休整了大半年,可还是看不到士卒们的精神气。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胜仗呢?沮授悲观的抬眼望了望前方的道路,天色渐渐亮了,沉重的步伐声中,烟尘腾起,渐迷人眼。
此时的宛城街头,一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的男子,正徐徐踱步,同时好奇的向街道两旁打量着。
他正是完成运粮使命后,来南阳游历的张松。一路上的见闻,使得张松大为惊异,他惊叹于南阳田亩之广、水利之便;比之益州,道路宽阔平坦,两旁绿树成行;民间亦多有骡马驾车,往来便利,物由之丰。
及至到了宛城之后,张松更是惊讶的发现,宛城简直就如同一座兵营。城外有骑兵驻扎,城内亦有数座兵营,街头往来的,也多是队列齐整的士卒。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座满是战马士兵的城里,张松意外的看到了几处学堂。这些学堂有大有小,大的屋宇众多,少年们成群结队;小的或许只有一间屋子,却也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孩童。
“想不到刘都督竟然如此注重教化。”张松信步走到一处卖食物的摊子前,要了碗滚烫的肉杂汤,吹了吹,却不忙着吃,而是对那摊主问道:“这位老兄,城内这许多学堂,都是教授儒学的吗?”
那摊主是个年约四十许的汉子,从肩膀上拽下块布子擦着手,看了眼张松,却不答话。在他看来,此人面相猥琐,八成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哪儿来的探子?待会儿老六他们巡逻过来,喊一声抓起来拷问便是。
见摊主冷眉冷眼的盯着自己打量,张松便怒气冲冲地道:“看什么?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
“听口音,你可不是本地人吧?”摊主越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抱着胳膊慢悠悠的说道:“你打听学堂,是想做甚?”
张松气极反笑,放下碗说道:“不错,我乃是益州人,打听学堂之事,又犯了哪条规矩?”
这么一问,摊主反倒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了,总不能说俺看你贼眉鼠眼的像个探子吧?好在旁边有人劝道:“这位先生莫要生气。这学堂之事,我也略知道一些,就我所知,南阳学堂中并不全都是以儒学为主。”
“哦?不以儒学为主?”张松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懒得再与摊主置气,拉着那劝和的人问道。
那人挠了挠头,说道:“详情如何其实俺也说不清楚,俺家兄弟如今在城北学堂,先生若是得空,可与我同去,见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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