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泛舟后,已有六日光景。
天色渐暗,萧府像往常一样,泛起了绿光。
幽然绿光下,无数身着黑衣的点烛人,手持火把,分散至萧府各处,将其内的明灯挨个点亮。
巧的是,每当夕阳西下,黑幕彻底降临之际,萧府的长明灯,也将全部亮起。
萧闯别院外,有一直通家主府的长廊。
白日里,两侧花开烂漫,虫鸣鸟叫,一片祥和。可天色一暗,廊中的禽鸟鸣虫就会迁至他处,唯留下一条静谧的可怕的孤廊。
轻挪着脚步,高瘦的点烛人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廊尤为曲折,明灯间隔极远。
不知又过了多久,点烛人稍一停顿,其执火把的手微抬,两侧的明灯便双双亮起,驱走了方寸的黑暗。
“噼啪”
“咯吱。”
“咯吱。”
脚步声再度响起,掩盖了灯芯的燃烧声。
轻风,拂面。
蓦地一顿,点烛人深邃的目光,穿透了前方的黑幕,径直望向了那突然临至的客人。
“你来了。”
微光下,点烛人以其沙哑的嗓音问道。
客人隐在暗中,背光的位置,给了其最好的遮蔽,使他仅暴露出了那异常魁梧的轮廓。
客人本欲上前,只是,在点烛人的示意下,他无奈顿住,轻声回道:“坤。今日为何,让我演这出?”
“你等五人,各有各的命数。时辰到了,自会知晓。此廊,乃此阵之关键,莫要惊动了它。”说到最后,点烛人的眼中泛起了一抹血光。
血色周围,丝丝绿芒,缠绕其上,并顺着血光的涌动,溢满了整对黑瞳。
微风轻启,客人再度消失,不留半分尘埃。
“咯吱。”
“咯吱。”
走廊上空,脚步声,再次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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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历,奉仙五年,三月初五。
一大清早,仙佑城便热闹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井然有序的主道上,已然挤满了来往的小贩和熙攘的行人。
“瞧一瞧,看一看喽!今日奉仙奉宝喽!”
“你这是仙宝?怎个卖法?”
“唷,这位先生,真有眼光!这仙宝啊,可是八十银两,不说价的......”
今年不同以往,乃是十年一度,意义自是非凡。
为了赶上紧随其后的渡仙,附近村落有条件的家长纷纷带上小辈,提早赶至了仙佑。缘是这方圆万里,仅有的一处渡场——接引道场,便在仙佑城内。
仙佑居民似乎看准了商机,拖儿带女皆数出动,拿出一些自家积攒的奇巧物件当仙品贩卖。
凡间通讯不便,不同地域者,交流极少,加上小城人见识短浅,自以为皇城云云,以至受骗者,竟比比皆是。
当然,发现了蹊跷的买家,往往会事后顿足,追悔莫及。不过,这却是后话了。
沸腾人声,交织一体,直冲云霄。
由仙佑城为圆心,径直波及了邻近的数个村落。
村落中,年方二十的少年,或是不得远行的幼童,听着这从远方传来的喧闹,皆是一脸羡慕地望向了那座雄伟的城池。
这一刻,巨大的落差,竟让他们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而这自卑,将会伴随他们的一生,或作为他们奋斗的动力,亦或是沉沦的理由。
不同于外界的喧嚣,萧府秩序依旧。唯有些不同的,萧府的下人,行走得更匆忙了些。
萧家各处,仆人丫鬟挂起了久违的笑脸,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搬凳挪剪,张灯结彩。
各处的主事,则站在一侧,细心监工。
也是因此,平日略显寂寥的萧府,也多出了几分少有的喜庆。
欢笑声、喧闹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直像是吃了蜜糖,满是浓浓的甜意。只是,唯有一处例外......
某处别院,几个下人颤巍巍地剪弄着手中的花纸,咬耳商讨着其中的细节。
说话间,他们还极有默契地,不是打量着端坐于亭中的主子,生怕触其霉头。
其中,一位面目清秀的丫鬟,对其身侧的丫鬟,悄声说道:“你说是这般弄吗?...诶,我可偷偷告诉你,你莫要与别人讲了。咱们小少爷啊,自从前日同族长一谈,便在那亭里站着,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已有两日了呢!”
那丫鬟听后,害羞地偷望了萧闯一眼,见他并未察觉,这才转过头来,略带责备地道:“你想害死我不成!小少爷可是六大恶少之首啊!这要让他听着了,可怎么办?”
见这丫鬟慌乱的模样,清秀丫鬟禁不住调侃道:“切,你入府时日尚短,可不懂我们少爷呐!闯少爷名声虽差,可对我们萧府的下人,可好着哩!有时呐,听着那些传言,我都想为少爷鸣不平呢!想来...”
说到这儿,丫鬟也自偷瞧了萧闯一眼,声音愤慨地道:“少爷应是被那帮坏朋友给拖累了!诺!看什么看!瞧你那个胆小劲儿!再看,可真要被少爷发现了呢!”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哦......我知道了!嘻嘻!”
“哎,你知道什么了!说啊!”
......
说着说着,两人手上也不老实,竟相互搔起痒来。
“大胆!干什么你们!推推搡搡的!不要命了!”正对装扮事宜一筹莫展,忽闻几声嬉闹传来,监工的管事一急,顿时高声喝骂起来。
然而他刚一喊完,便突觉不妙,冷汗登地冒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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