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女孩挺直着脊背坐在一个不甚明亮的房内,细细的打磨着一块敷有着石膏的画板——很安静,只有细碎的,石膏摩擦声音。除了这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影响到这个女孩,不过,就以她专心致志的程度来看,就算是在集市的中心,她也能旁若无人的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手上的画板打磨的差不多了吧?这个女孩将它放到画架上,为了进一步确认,她脱下了白手套,用指尖拂过画板——宛若丝绸一般的柔滑。
在确认这一点之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麻烦。
但是门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厚实的木地板能很好的吸收声音,可是在这样的距离下,还是可以被察觉到的。
然后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对于敲门的那个人,她心知肚明,只有那个老人会来这里。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蛋,打开了门——明亮的光束照进了昏暗的小屋,突如其来的明暗变化使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因为并不是人类的缘故,这样的光束并没有使她感到刺眼。
门口站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海军制服挂将衔荣誉勋章手着白手套的拄着手杖的老人,他挂着和蔼的表情望着女孩,“有打扰你吗?”
女孩沉默着摇了摇头。
老人笑了笑,踱进房间,手杖轻轻地叩击着木质地板,“那就好——原本我还以为会在门口等上一段时间,看来我运气不错。”
老人径直走向女孩刚才坐的那个位置——在那后面有一张长桌,可那并不是老人的目的,他在那长桌后面的窗户那儿停下,回头看向那个女孩,“打开的话,没问题吧?”
女孩沉默着看向画板旁边的鸡蛋,一言不发。
顺着她的目光,老人明白了,女孩还没有开始调试颜料,这样就可以放心的让阳光直射进房间,于是他微微一笑拉开了窗帘,这瞬间,光线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因开门的气流而扬起的石膏粉末也能清楚的看见。
“最近感觉怎么样?纳尔逊。”他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展开,放在椅背上。
“老实说——”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扫了一眼四周,摆满了已完成的画作和雕塑,“除了太过轻松以外,这段时间的生活没什么能让我感到不满意。”
老人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握着的手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当然明白纳尔逊现在处于什么状态,环视四周,虽是她的消遣之作,但就手法上来说却有了相当程度的水准。
她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至于原因,老人和纳尔逊,甚至可以说皇家海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老人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放在手边,然后从制服内部掏出一个信封——
“新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老人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红发的女孩,“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纳尔逊盯着那个信封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移开——
“这应该是我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吧?”纳尔逊将靠墙的佩刀挂在腰间的悬链上——对于舰娘一把刀意味着战功与被认可的光荣,可是,它已经被放在墙角很久了,虽然因为主人的爱护而没有积灰与生锈,可是,却不幸的沦为了装饰品。
它本不该是装饰品。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老人苦笑着将信封推向长桌的另一边,然后收手,“分明是你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是这样吗?”纳尔逊闭起眼,好像在回想什么一样,然后她睁开眼,“也许是吧?”
“虽然——”纳尔逊戴上手套,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于是走到桌前,想要拿走那个信封。
老人按住了那个信封。
如果纳尔逊想要拿走这个信封,只要轻轻的抽出这个信封——只需要这样做,都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纳尔逊并不想弄出什么枝节,走也要走得干净利落。
所以她等候着老人的下一个行动。
老人和善的笑了笑,拍了拍手。
“打扰了,”一个带着黑框镜的女人走进了房间,她抱着封好的纸袋——看起来似乎装着某些文件。
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到纳尔逊身上——与其这么说,不如说,她装作没看见纳尔逊一样,她走向那张长桌,“您要的东西,中将阁下。”
“麻烦了,杰西,”老人点了点头,他一指房内的座椅,“你们也坐。”
“是——”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坐在了长桌旁的椅子上。
显然,这老人有什么话要说,并且这话和她相关,所以纳尔逊决定听下去,她可不是高级的司令官,不会有人给她提供特殊列车,就算到了车站也得在那里等列车,所以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老人拿起了那封介绍信和纸袋,站起身,走到纳尔逊面前,将它们交给纳尔逊,“这是他的档案,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纳尔逊站了起来,不管是基于哪种尊重,这都是必要的礼节,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接老人手上的档案和信笺,反而问了一句话:“他?那个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老人笑了笑,“血气方刚,且善待下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洞悉局势,就以目前的表现来看,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也只差时间的积累了。”
“这样吗?”纳尔逊取走了老人手头的档案,拆开了那个纸袋,粗略的扫过文件,好看的眉轻轻的皱起,她抬头看着老人,“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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