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令箭牌无声无息丢到了台上。刀光一闪,格外刺眼。一片殷红的东西到处飞溅,有一点溅到了女孩子的脸上,温热温热的。面前的爹娘和爷爷像三个口袋一般倒下去,肩膀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腥红的东西还在一滩一滩地向外喷涌着。女孩子没有想法,只觉得身上一阵瘫软,倒了下去。台下围观的人群,木然地望着台上的一切,白花花的人脸,看不清都是什么表情。刑场上安静至极,成百上千的百姓,三颗人头落地,血从碗口大的一片红色里汩汩地冒出来——一切都寂静无声。
有人把女孩子揪了起来,泼了一瓢冷水在她脸上。她清醒过来,看着台下黑压压观刑的静止的人群;仿佛鬼使神差,她突然间又一次想起了一年前,那个面色紫棠,目光诚恳,一脸正直的青年,隔着牢房的铁栅,悄悄在她耳边对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字,此刻都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有我在,你放心;我会一直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是劫大狱,我也会救你们出来。”
他上哪里去了呢?他来劫大狱了吗?还是他真的来了,只是没有成功,如果是这样,他现在又怎么样了?
她一直抱着这个希望,这个信念,坚持了一年;现在呢?片刻之间,爹娘和爷爷已经和她人鬼两隔。自己和弟弟也被刀斧手双双提到了台前,她心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悲伤,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等待,死心塌地的等待。
刀斧手们撤去了两个孩子身后的木牌,砍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死寂一片的刑场,所有的生命都在等待那一声落地的闷响,和那喷涌而出的洪流。
刀狠狠地落了下来。突然,一声刺耳的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头顶上一声凄厉的惨叫炸响;刀从两个刀斧手手中反弹出来,径砍中刀斧手自己的腹部。女孩子惊骇地抬起头来,两个蒙面的人从围观的人群中跃出,跳上刑台,耳边一阵风过,身上的绳索便松开了。弟弟也同时松了绑,身后的木牌啪地掉到了台面上。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几个冲上来的狱卒已经中剑倒下。围观的人群哗地散开,惊叫着,慌乱四散奔逃,流水一般瞬间泄开了。
梁铁寒一手拉起女孩子和小弟弟,跳下刑台来,另一手杀退不断围上来的狱卒。周围一片混乱,他看不见井玉络在哪儿。官府显然是早有准备,眨眼间,一大批亲军就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梁铁寒砍倒最后两个狱卒,望着冲过来的亲军,正四下寻找退路,两匹马突然蹿到他面前,井玉络在马上喊道:
“上来!”
原来他抢了监斩官的马来。梁铁寒拉住姐弟两个,跳上另一匹马,把姐弟俩护在身前,跟着井玉络向外突围。亲军是训练有素的整军,远不同于一般的狱卒巡捕。见两人武艺高强,又抢了坐骑,立刻换了长枪,做出围阵,将两匹马困住,前进不得半步。两人手中只有剑,奈何不得亲军众多,砍断一批近前的枪头,立刻又换了一批士兵攻上来,眼看就要被困死。井玉络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裹,掏出两个乌黑的圆球来,对梁铁寒大喊道:
“学着点儿!”
他抄起一个球,照着前方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亲军猛砸过去,然后又是一个。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浓烟四散,猛烈的冲击震得胯下坐马惊慌失措,跳了起来。女孩子紧紧把弟弟抱在怀里,梁铁寒手臂箍紧她,另一只手牢牢抓住缰绳,两腿死死夹住马背,才没被摔下来。他坐稳后,发现前方的士兵已经死伤一大片,道路被清了出来。井玉络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两颗雷球;原来他包裹里藏的宝贝就是这东西。梁铁寒并不含糊,看见路清,当下一踢马腹,猛地向前冲去。拦上来的几个士兵便被马撞倒,从身上踩了过去。后面的亲军见他们杀破重围冲了出去,紧追不舍。嗖嗖的冷风在耳边飞过,士兵们开始放箭。密集的箭铺天盖地扑过来,梁铁寒挥剑挡开箭雨,一面用力策马,沿着鼓楼大街飞驰,奋力向金川门冲去。井玉络紧紧跟在他后面。
远远地望见金川门还开着,百姓像往常一样进进出出,只有几个士卒在那里盘查。显然,有人劫法场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梁铁寒用剑猛刺马臀,马儿疯了一般直冲城门而去。守门的士卒还来不及拦截,他已经冲出了城去,很快,便把这京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身后已不再有马蹄声响;井玉络没有跟上来。梁铁寒却不敢稍停;井兄反复叮嘱过自己,他一定不会出京城,要梁铁寒只顾赶路,尽快过江逃命,不要管他。梁铁寒继续飞奔,很快来到江边;果然一切如井玉络安排,一只摆渡的小船已经等在江边,船头系着一块蓝布条。船夫见他飞驰而来,并不问一字,便帮着他们牵马上了船,撑离了岸边,很快便过了江心。远远地看到有官兵追到岸边来,望着飞快远去的小船顿足大骂而无可奈何。梁铁寒的心却始终高高悬着。两个孩子只是躲在他身后,一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浑身发抖。
那船夫送他们到了对岸,却无一言,钱也没要,就直接撑船离开了。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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