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答道:“我等明白!请将军放心!”
沈若寥遣散了众将,回到自己帐中来,钟可喜正在帐中发抖。
沈若寥拉着他坐下来,道:“我要杀老三哥,因他是燕王眼线,我必须如此。与你无关,与其他人都无关。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钟可喜战栗道:“将……将将将……将军还……还还……还信我?”
沈若寥笑了:“当然;你跟他不一样。我把你带出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一起出生入死的,都这么久了。再说,你心肠太软,生性懦弱,这些作为军人来讲都是缺点,然而作为了解你的战友,便足够让我信你,哪怕有朝一日,二十万大军都认定你是老三哥,我也依旧对你不会有丝毫怀疑。”
钟可喜道:“老三哥……其实人并不坏……”
沈若寥道:“我知道,我知道;若不是因为战场之上,只能以敌我相见,他还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毕竟我们一同患难过,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无奈;人各为其志,各为其主,各尽其责,各尽其忠。他算死得其所,我也无悔无恨。你若为他难过,可以等他死后,将他尸首好生安葬了,祭一壶酒,敬他为燕王效忠,也致你我二人为友人的祭奠之意。”
“将军……”钟可喜嗫嚅道,“将军之母……?”
沈若寥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他叹道,“我尚有李让妹妹在此,且看燕王是否履约。我娘人在燕军,便有三长两短,我也毫无办法,只能期待着在战场上报仇。老三哥犯傻,还以为可以动我之情,竟不知我身为左将军,执尚方宝剑,率二十万大军,已是毫无选择,一切决断,都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连大将军中箭坠马,我都只能按兵不动,不发救援,更何况为我自己。非我无情,私情不足以渎职耳。”
钟可喜稍稍平静了一些。沈若寥道:
“这几日你连着受刺激,我送你进东昌城去,好生休养几天。我这儿不用你挂念,自有人照应。”
“不可,老三哥也没了,将军从来也没用过其他人,不能放心。属下哪儿也不去,就守在将军身边侍候。”
“你能行吗?你看你这样,现在给你盆水看你能端稳不?”
“属下能行;将军不疑我,我就安心了,别的什么事都没有。”
钟可喜说着,跳起来就开始忙活。沈若寥看着他折腾,心头无限怅然。
当天下午,沈若寥派了一名士兵去东阿燕军处,询问燕王交换人质事宜。燕王给了回复,约定十二月二十日正午于两地中途于集城东十五里处交换人质。双方各带不超过二十人。
连日来东昌忙碌而秩序井然。大军粮草已经遵照沈若寥命令全部运入城中,火器也都安排妥当。孙霖、楚智、庄得领足军粮、兵器,各带人马而去。两万弓弩手整齐待命。城中昼夜赶制弹药箭矢,并按照沈若寥授意,将弹药中填充铁屑钩钉,并将所有箭矢淬毒。
十二月十九日,燕王却突然遣使来告,交换人质之事,暂且缓行,待他另择时日。
沈若寥沉默片刻,道:“此必是燕王连日收不到老三哥密报,已然生疑。”
诸将问道:“怎么办?”
沈若寥道:“燕军将至,我军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布阵了。且将李让妹妹送进东昌城中,好生照顾。”
诸将忙问:“如何布阵?”
“请诸位将军随我到东昌城中,与袁将军一起商议。”
二十三日,探马来报,三十万燕军离开东阿,缓缓行军至徒骇河南二十里处下寨。
当天晚上,沈若寥与众将一起,大摆宴席,犒劳将士。袁宇送来了东昌城中最好的牛羊鸡鸭,还有东昌湖中肥美的鲤鱼。大军欢宴,却滴酒不沾。
二十五日清晨,燕军开拔,缓缓向徒骇河而来。沈若寥命令所有士兵吃饱早饭,又最后一次检查了一番大营布置以及东昌西面城防;而后下令带老三哥。
刀斧手将老三哥拖上来,扔到了大旗下面。老三哥叫道:
“你娘还在燕王手里,你不能杀我!”
沈若寥喝道:“我今日便连燕王也一并杀了!斩首祭旗!”
老三哥仰起头来,流泪长叹道:
“王爷,洪嫂子,当年北平的沈若寥,已经彻底死了!”
大刀起落,鲜血四溅,人头坠地,一切皆无声无息。
燕军重兵缓缓渡过了徒骇河浮桥;探马来报,朝廷大军三军列阵大营北侧,背向大营及东昌坚城。何福与庄得将左军,陈晖与楚智将右军,沈若寥与孙霖一起将中军。
燕王闻言,仰天大笑起来。
“孤闻众将与沈若寥冲突日剧。何福久统阵列,居功自傲,朝廷只以他为列将出征,却拜盛庸无名之辈为大将军,沈若寥佞幸之流为左副将,早已心怀怨望;庄得、楚智亦对沈若寥多有不满,且屡蒙其当众威胁羞辱,各自忿忿;陈晖对沈若寥、盛庸二人亦不服气;而孙霖则更恨其昏庸无能兼刚愎自用,以致滑口之败,自己险些丧命。今日见其布阵如此,三军互失援守,必内生分裂;更兼其背向大营,自以为万无一失,其实自掘坟墓,真乃天助我也。沈若寥死期至矣,犹不知耳。”
随即下令左右诸将,但须依计如此行事。
正午时刻,燕军在燕王率领下,不慌不忙地绕过东昌城,来到城北,面南停了下来,与朝廷大军临阵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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