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妃沉静地说道:“我刚刚从常宁那里回来。常宁告诉我,她在太液池边荡秋千,碰到了若寥,还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燧儿来了,她便回来找我,留下燧儿陪着若寥。我们且问问他,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朱高燧有些忐忑不安。他定了定神,走进世子殿中来,见到众人,先行礼道:
“母妃,大哥。”
徐妃严肃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地盯了片刻,直看到朱高燧浑身发毛。她突然问道:
“高燧,你把沈若寥怎么样了?”
朱高燧浑身凛了一下。“母妃何出此言?沈若寥怎么了?”
徐妃道:“你是太液池边,最后一个见到沈若寥的人。你父王有明令,任何人不得害沈若寥性命。他现在尚有重伤在身,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经受不起。你若对他行有不轨,坏他性命,你父王知道,岂能饶你!”
朱高燧惊慌道:“母妃为何冤枉孩儿?孩儿确实在太液池边见到沈若寥,然而和他说不到一起去,孩儿便走了。他若是不在太液池边,孩儿实在也不知道他能在哪儿,我什么也没有做,连碰也没碰过他一下。”
徐妃道:“守门卫士报告,不曾见沈若寥出宫。他有伤在身,必然不能逾墙而走。王宫虽大,早晚也能找得到他,如果找到之时,只剩一堆尸骨,燧儿,无论如何,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你便浑身是口,也再难说清。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任何细节,你遗漏的?有没有什么迹象,可以说明他可能去了哪儿?”
朱高燧耸耸肩道:“孩儿实在想不起来什么;孩儿跟他没说几句话,就先走了。”
徐妃道:“你五妹告诉为娘,说你当着她的面,就对沈若寥恶语相向。她走时不放心,你还向她承诺你不会再欺负若寥,会陪他到姚大人回来。你现在却说,你先走了?”
朱高燧道:“孩儿和沈若寥没说两句话,就吵了起来;他是个小人,是他先出口不逊,孩儿就是因为牢记父王明令,才没有索性赏他一巴掌;可是我实在受不了,所以等不到姚大人回来,就先走了。”
徐妃冷冰冰道:“我却不信。沈若寥此番回来,和以前大不一样,对我和你大哥,还有其他所有人,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礼貌有加,出言谨慎小心,连玩笑都不开一句,我不信他会出口不逊。”
朱高燧无奈,只得嚷道:“母妃好不偏心!不信自己儿子的话,却去袒护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
徐妃毕竟没有证据,心里也并不有谱,见朱高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便再无话可说,只得挥挥手,让朱高燧离开。
朱高燧走后,徐妃道:
“现在可如何是好?”
朱高炽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
“娘,我怀疑,三弟肯定知道什么,只是瞒着。”
徐妃叹了口气,道:“我也怀疑。可是他如此抵赖,我们又没有任何证据,又能怎么办?”
道衍开口道:“老衲有个想法。”
姚表道:“大师有什么主意,就请快讲。寥儿想来是凶多吉少,拖不起时间。”
道衍道:“娘娘,殿下,姚大人,可曾想到过王宫地道?”
众人吃了一惊:“地道?!”
道衍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把王宫地面找了一遍,未见人影。我们还没有找过地道。”
朱高炽犹豫道:“可是,地道自从父王起兵之后,就不再用了。”
道衍目光深邃,微微颔首道:“正因如此。”
朱高炽恍然大悟:“师父所言甚是。只是这地道无比繁复,延伸甚远,我们又当从何找起?”
姚表果断地说道:“太液池北有一处入口,离若寥失踪地点最近,同时也最偏僻,远离注意;就从那里找起,慢慢扩大范围。”
朱高炽跳了起来:“娘,那我这就去了!”
“等等,我与殿下同去。”姚表也跳了起来。
袁珙忙拦道:“姚大人还是在此静候为好。”
姚表坚定地说道:“若寥若真在地道之中,则必然需要急救。姚某非去不可。”
袁珙慌忙起身,追上来:“既如此,地道复杂,两个人不如三个人,我也同去。”
朱高炽道:“我再带一队亲兵,入地道后,分头寻找。”
道衍道:“须重申王爷禁令,以免他们报复若寥。”
朱高炽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估计没人能有三弟那么大胆。”
最终,他们在地道中找到沈若寥的时候,已经离他首报失踪过了两个时辰。姚表见他昏死在地道积水中,身上遍布拖伤,剑伤也全部创口迸裂,血流一地。姚大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朱高炽回宫后,便将详情禀告了燕王妃。徐妃找来朱高燧当面斥责;朱高燧再次抵赖。徐妃大怒道,恶行不算,更加撒谎,敢做而不敢当,朱徐两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子孙。说罢便拂袖而去。朱高燧回过头,却见到常宁郡主走上前来,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记耳光,然后也拂袖而去。朱高炽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妹妹打完三弟后,拍拍屁股也走了,似乎还挺高兴。
朱高燧捂着脸,好不羞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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