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缓缓地走着,不疾不徐,他有着自己的规律,年轮之于岁月,也是最好的证明吧。
当日晷的影子指向巳时一刻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不住向门外望去。
两个人都到了。
“早,师弟。“徐三斤说道。
“我从不迟到。“欧阳无忌没有看他,淡淡的说道。
“你还是老样子。“徐三斤笑着说道。
欧阳无忌没有说话,他不需要说话。
“三局两胜?还是一局胜负?”徐三斤望着坐在对面的欧阳无忌笑着说道。
“随意。”欧阳无忌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
“那就一局吧,你我的恩怨也就此了结吧。“徐三斤说道。
飞龙湖,忘峰亭。
“张何,你相信恩怨么?”纪如风站在那里,负手望天。
“你相信么?”张何坐在那里,看着他。
“恨我么?”纪如风问道。
“恨有用么?“张何问道。
“怨不得别人“纪如风顿了顿,”这就是恩怨。“
湖面无波,人心无声。
倘若每个人似这树下飘落的树叶,静静的浮在这水面上,随着水流的走向自在的游荡,该是多么的美好。
“师弟,你还是原来的你么?”徐三斤问道。
“你呢?”欧阳无忌问道。
“十年了,一切都会变的。”徐三斤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时他不禁想起这样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变了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欧阳无忌放下茶杯,说道。
“我们为何要下这一盘棋?“徐三斤说道,”胜负真的那么重要么?“
“或许吧。”
唐峰蹲在树上已经有几个时辰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持续下去。树叶的缝隙透过几缕阳光,纷杂斑驳的照在他的脸上,他不禁打了一个哈欠。他想到了他来之前和白远分别的时候。
“老头,你不去么?“唐峰问着喝的醉醺醺的白远,说道。
“干什么去啊?“白远打了一个酒嗝,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不去救救你的徒弟么?“唐峰问道。
“我,能救….嗝….谁啊?“白远说道。
“那我走了,若他执意不回头,我也只能杀了他。“唐峰盯着白远说道,而白远还在喝着他的酒。
“或许吧“白远含糊不清的答道,他依旧喝着他的酒,一口接着一口,一壶接着一壶。什么是醉?什么是醒?
十年了,唐峰自从把白远救回,白远就不再是白相了,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酒鬼。一代名相竟与一个杀手在一块,就连唐峰自己也唏嘘不已。
这两个人竟然都说了这三个字。是看破人生的无奈,还是心中早有乾坤?唐峰不知。
人生那么多的未知,又何必处处知晓。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花开两不知。岁月枯荣,留下的只是美好吧。
你看这天空如此湛蓝,本该是个好天气。
天地纵横,星罗棋布的分散在四洲五岳之间,天地如棋,又有谁能执子?
胜负真的那么重要么?
名利,**,权势,跟这一片晴空相比,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此生若是真的看懂这一切,也不枉白活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铁?自己还真的会下棋么?
自己真的要离开京城么?
当初柳春风这么问他。
这两个人在杜甫茶楼坐了一天,下了一天,聊了一天,直等到酒肆打烊,漫天灯火浮在寂寂黑夜中,两人告别,再也不见。也许真是春风一场吧,风一过,终究不能随风而飞。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十年,徐三斤没有碰过一回棋。
他找了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做了一个打铁匠。苗青青自然做了打铁匠的老婆,虽然有时也任性刁蛮,却也是五个孩子的娘了。孙怀玉也做了一个教书匠,每天也过得怡然自得。
徐三斤是幸运的,幸运了十年。直到一天有一个人来到铁匠铺前,宁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那个人给了他一样东西。
一幅画。
一个女子的画像。
徐三斤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这十年他一直都在逃避,没人愿意触碰曾经受伤的伤口,再用刀划开。可是,他必须要这么做。他是他的师兄,无论他在怎样恨他。他也是青青的丈夫,他要撑起这个家,因为在这里,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临行前,青青问道:“一定要去么?“
徐三斤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不敢回答。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他害怕。
因此,他找到了孙怀玉,若有不测,可有托付。
如今的孙怀玉再也不是那个花间寻词,整日不得郁郁寡欢的人了,他听完之后,反到开怀大笑,说“你去吧,最后可别找不到回家的路。“
徐三斤很无奈,有些后悔带他到这来了。
似乎除了这些,他也忘了怎么下棋了。
“我不会下棋,我已经忘了。“
“怎么,要认输?“欧阳无忌淡淡地答道。
“哎。怎会?无忌啊,不是师兄说你,有点眼力行不?师兄这是谦虚,你说要是给你下赢,那你该多没面子?师兄则不然,一个破打铁的,输赢没那么重要。咳咳,“徐三斤望了一眼对面的茶杯,”师弟啊,师兄说这么半天,也不给倒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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