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低头走,下面的路便好走了。三个人不敢抬头,只盯着余猫子的脚后跟,一路走过来。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头的余猫子站住了。
周水三人也都停住。余猫子说:“这黄泉路就算是走过来了。再往前就归日游神该管,是阳世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就此别过。”
周老不迭的感谢。
别过余猫子,爷仨个再往前走。路还是这条路,仨人转过一个弯儿,刚转过去,只觉得眼前一浑,凭空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雾气来。一眨眼,再睁开时,眼前景色变了——周水发现自己躺在老莫头家厢房的床上。往旁边看,严谨正大睁着一双眼睛看他,四目相对,俩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
周水马上又跳下床去,推开门,太阳正在东方,门外是一片好阳光。厨房里,老莫头在做饭,如玉在院子里伸胳膊踢腿的做活动。周水朝正房方向喊了一嗓子:“爸……。”
正房里传来周老低沉的回答:“没事儿,挺好。”
严谨从屋里出来,时间不大周老也出来了。爷仨相视一笑,也没说话,只是各自洗漱去了。
洗漱完了,老莫头早点也端上来。众人围桌吃饭,老莫头先说话,话是看着严谨说的:“昨晚上,我得着信了,是上头传下来的,就只两句话:有眷如此,天一何德?聘此佳儿,周家幸甚!”
这话严谨听明白了,如果从一个爷公公的角度评价一个孙媳妇,这几句话可以说是超规格的。严谨双目含泪,哽咽着,似自言自语说:“爷爷,您这话让孙媳妇如何敢当?”
周老却接过话来:“敢当的。孩子,爸替你爷爷说一句:有妇如你,天一此生无遇横事。孩子,你不单旺夫,且旺家、旺族呢!”
严谨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周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赶忙把口袋里的一张纸条掏出来。这张纸正是吉丙瑞给周水的那张纸,吉丙瑞说过,想问的这里头都有。
打开纸,上头字数不多,写的是一首诗。这时周老和严谨也放下碗筷。周水先念诗名:“莲子吟。”
周老轻声说:“这封诗信是写给你的。莲子,莲子乃连子之意,就是孙子了。”
周水读诗:
长济清流一鉴开
落落蓬柄出水来
才念风雨逐天动
更怀桑梓向阳栽
恩从长曰念襟暖
情到秋晚叹霜白
欲就残菊焙家酒
好向骨肉说老迈
“好向骨肉说老迈”周水轻声吟念,爷爷的音容又渐渐浮现,禁不住两行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吃完了早饭,周老先安排老莫头儿和严谨俩人去买香烛元宝,好烧给余猫子和吉丙瑞。周水和周老说:“吉丙瑞爷爷有话让我捎给吉老六,我先办这事儿,顺便再看看那个皮申来没来吃早点。”
吉老六正出早点摊子,他斜靠着床子,厌厌地垂着头。摊上也没见有个吃客,周水拣个干净凳子坐下,招呼吉老六:“先上一碗浆子。”
吉老六见是周水,竟兴奋起来,撇了一碗豆浆,给周水捧上来,然后一屁股坐到周水对面,笑嘻嘻地说话:“那个叫皮申的,刚才来过了,想吃早点,又没钱,让我给轰了出去。”
周水边喝豆浆,边做无意状说:“听说老吉家熏腊名头不小哇,得用松木劈柴或是锯末子熏吧?”
吉老六挺惊讶:“对呀,你咋知道?”
周水笑了笑:“你爷爷,是不是叫吉丙瑞?
吉丙瑞死了二十多年,这名字同村人都忘的差不多了,周水提起来,很让吉老六诧异。这吉老六瞪着俩眼看周水:“靠,你这是听谁说的?你一个外乡人咋知道我爷爷的名字?”
周水说:“你也别打听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你听着就行了:熏猪蹄不能用苞米骨头,这样熏出来不对味,要是没有松木劈柴,也得用锯末子。”
吉老六一脸的狐疑:“你啥意思?我没听明白。”
周水苦笑:“还是你爷爷有先见之明。说了你别发火……那个瘸腿子你认得不?”
吉老六俩眼瞪起来:“这是哪个王八蛋嚼舌头根啊,三十年没人提了……。”
周水打断吉老六:“靠,你别乱骂,当心晚上做梦挨大耳雷子。口信我是带到了,听不听在你。这信儿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人让我捎过来的。还说了,老吉家熏腊,多大个名头,坏在你小子手里了。”
吉老六一脸的惊诧,但有些信了——这人说是变戏法的,似乎不止变戏法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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