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沉吟了:“圣人只说,医者父母心。这个父母之心,只谈养,不谈杀呀。小可倒要请教,若医家便可断人死生,那要律法何用,要天道何用?杀养是两回事,这倒是不假,可病人若让医家遇上,那也是因果安排,天道使然。痊愈与否,该老天裁决。既然不死,必有不死之由,这也是他的命啊。”
皮申点点头:“这一点我也清楚,就算华陀、孙思邈也夺不下阎罗王的朱笔。令尊之事,其罚不在医,而在职守,藐视法司的罪名是逃不脱的。”
话说到这儿,周老无话可说了。藐视法司,罪名再大,也仅是裁撤公职,倒不至有牢狱之难。周老刚松了一口气,却听皮申又说:“更难办的是,福德公此举算是开阴府之先河,若不深究,怕阴曹史治荒弛,留有后患呐。”
听这话周老心中一惊——深究。如何处理才算深究?要深到何种程度?
这时如玉忽然接了一句:“照这样说,阴曹是想杀鸡给猴看呐。那周老爷子凭啥做那个冤死的鸡呀?不公平啊。”
如玉一席话正中周老下怀,如玉说了周老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皮申看看如玉,默然了。如玉又补充一句:“如果这案子判不公正,哼,我就去九华山。”
皮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干嘛?”
“告状,地藏王爷爷我认识。”
此时,除了周水,大家对如玉的话都是莫名其妙。但周老马上相信了——如玉满额头的金光哪来的?
皮申随即也信了,此时他倒吸一口冷气,并不是怕了如玉的话,而是想,这个女孩见过菩萨,那个周水呢?他倒是曾说起过迎请舍利的事情,这个周水满脸阴鹫纹叠起,别也是见过菩萨吧?若是菩萨以真身示现,那这俩人必然积有极大阴功。如玉且不说,周水可是当事人的亲孙子,看来这件事复杂了。
看皮申脸上阴晴不定,周老话口便退了一步:“前辈,古人说,天道无亲,既无亲,更不能有疏哇。当然了,如何裁断还在前辈,不过周门七世悬壶,活人无算,这一点还望前辈体查。”
皮申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话说到这儿,周老想要表达的意思也都交待清楚了,再往下说,周老也有顾虑——语多有失,哪句话不如法,怕于事有碍。
周老便转换了话题,新话题就没啥实际意义了,免得冷场而己。
皮申喝的倒挺尽兴,既然周老的话点到为止了,皮申也乐得清静,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完。
别过皮申,众人回去。在老莫头堂屋坐下,周老忽然问周水:“再走一遭阴府,敢么?”
周水没听明白,问:“您是啥意思?敢,有啥不敢的。”
周老解释道:“唐老大答应咱们,要准备两三百件货,以三天为限,那这三天里范教授很有可能连续走阴。我是这样想的,动手之前,必须确定范教授的魂魄是否在地府,若咱动手的时候,范教授却没走阴,必然会打草惊蛇,咱就前功尽弃了。”
周水听明白了,明白是明白了,可不行啊,上回“探亲”是爷爷安排的,爷爷不安排,阴府也去不了哇。
周老说:“有法门,我记得茅山术里有引魂进地府的法子。”
周老取出纸笔,掐诀、念咒、画符。又让老莫头找了一台老式煤油灯。灯台上也贴上符咒。
周老让周水拿个姿势站好,前心后背各贴一张符,周老站到周水右侧,口中颂咒,两手展开,合力一击,右巴掌击在周水前心,左巴掌击在周水后心。这一下用力极大,周水被击之下,只觉得心神一恍,身子竟跃起老高。
周水一落地,竟发现旁边还立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也是周水。原来周老一击之下,周水魂魄出窍,此时立在周水旁边的是周水ròu_tǐ。
众人近在咫尺也看不见周水的魂魄,只能看见周水的ròu_tǐ,在屋子中间痴呆呆立着。
周老对着周水魂魄说话:“供案下头的去路,你定是还记得,走老路过去就行了。回程你只要盯住了这盏引魂灯,这灯上贴了你的八字生辰,火头虽说不大,可隔多远你都能看得见,盯住这点灯火走就好了。见着范教授的话别和他冲突,暗处瞄一眼就回魂。记住了,可别像上回,错过时辰了。”
周水应着,往供案下头看了一眼,果然,平时看不见的那扇门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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