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岳林问。
村长把抖着的烟杆放到嘴边,抽了口,忧心忡忡地说:“现在一个大饼子,可以换走一个大姑娘了……棉花、桑树也有人吃了……再下去,我怕真会吃起人来……”其眉心的皱纹已经深不见底。
“我知道!你看我的腿也不是吃豆子吃肿了吗?”见村长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又侧过脸,低头猛地抽烟:“老六快来了……”
老村长知道还是白来一趟,深深地叹息一声。
岳林受不了老村长这无声的责难,稍为大声的说:“对不起呀老村长!我死不打紧,但我总不能让几百个兄弟和家人陪着我死呀!”
老村长像是听了不知多少遍,又像是有些话不方便说,不满地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沉住气道:“死的人越来越多了……病死的、饿死的、被杀的、上吊的、服毒的,什么都有……他们都不听我的了……我怕……我这个村长也当不了多久。”说到这儿老村长的烟杆抖得更是厉害。
岳林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想再听老村长的说话。
“再放人出去吧!”老村长也显得没耐性。
“出去还不是一样?”岳林把目光侧到一边去。
“是一样!”老村长放下烟杆,身子靠前,瞪着岳林铿锵地说:“但起码少几张口嘛!”
岳林没想到老村长竟然是这意思,愣着的看着老村长,久经战阵的大汉此刻也心头一震,屏住呼吸,烟杆和老村长一样的抖着,半晌翻了翻眼皮,避开眼前的目光,深深地抽一口烟说:“有去无回的……谁去?”
老村长冷笑了一声,像是嗤笑岳林的无知:“好歹也是个痛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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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让我们回去行不!”“我跟你磕头!我跟你磕头!”“里边都没吃的了!”“给我吃的,我把我儿子给你也行!”衣衫破烂的村民拉扯着包围韩家屯的勇兵们。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没人响应,又不能离开韩家屯,一村民终于怒喝了一声。
“谁让你们投胎到这儿?!”一官兵终于回答。
韩家屯村口外的空地。
上百村民战战兢兢,一步一步的走向在他们面前围成了个半月形的黑压压的勇兵们。
几百双冷眼盯着他们。当然,还有勇兵手中的洋枪和他们身旁的大炮。
到了。跪下。
话说完了。
勇兵们苦口婆心的劝。没用。
刁民。
但勇兵们仁慈,考虑到他们当中有妇孺和老人,只用枪托来请他们回去。
一些人头破血流,走回去。一些人腿断了,爬回去。还有一些人,勇兵们真的网开一面,不用他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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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裕帅!赵逆又放人出来了!”一个穿着满洲正白旗锦甲的士兵哈着腰低着头的禀告。
“又出来了?”
是裕康的声音,语气比隆冬里寒风还要冷。
“对……”那人不敢抬头,只听见裕康用杯盖轻轻的擦了擦茶面,喝了口茶,说:“一根草,也不要给他们。”
“喳!”
吐出茶梗子,裕康慢条斯理的又说:“赵西来不是很得民心吗?那他们有苦,就应该同当吧!”
“对!”
“……不过……事儿,也不要做绝……拿洋枪出来的,就放行吧!”
“奴才明白!……还有,有其他村的村民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还要问我?当然是赵逆的人挟持了韩家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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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老大!只有五六十多人回来!”
一个部下跑来跟岳林说。
岳林正在小山坡上,擎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盼着老六的到来。
也不知看了多久,望眼欲穿的他双目瞪得如铜铃一样。
每天除了吃、拉、睡,就是呆在小山坡上。眼珠子也快真塞进望远镜的看筒了。
可是盼不到之余,勇兵还越来越多。
听见部下的说话,岳林缓缓地放下望远镜。看着远方,楞了好一会才淡淡地说:“知道了。”
那部下没想到老大只说了这三个字,还要是异常的平静,故也呆呆地看着岳林,不敢离去,也不敢说话。
但岳林就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就是看着。
看着远方的大地、远方的山脉、远方的天空……
累了。闭上眼睛。
万物多么的美好……但为何就是要有人呢?
这时转来一阵肉香。
岳林昨日一整天只喝了碗稀粥和吃了些豆子。今天还未有东西下肚,只是喝水充饥。现在竟然闻到肉香,初时的感觉真的不下于盼到老六的到来。
岳林马上扭头看,只见岳冬正在不远处端着一个碗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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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的……”一把微弱如丝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呯啪”的一声巨响。
山寨。厨房。
岳林二话不说一个勾拳狠狠地往老三的儿子寿福的头上打去。
寿福中拳,顿时倒在地上,压破了一个水缸。里边的水如水银泻地般,一地皆是。
寿福,一个和岳冬差不多大,但远比他瘦弱的年轻人,饿了好几十天,中了一拳已经快晕过去,压根说不上提起手来挡。当然,他也不敢提起手来挡。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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