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巳时,日上三竿,一艘八桨小船从海上划了过来,抵靠在大沽的码头上。天津县的知县周如森早已经等候在码头,从船上下来两个洋人,前面的一个长着蓝眼睛留着络腮胡子,身穿蓝色翻领大衣式的军服,下身是绑腿式长裤和黑皮靴,头上戴着黑色三角帽,胸前还斜戴着一条绶带,上面别着黄金徽章,腰间挂着一把镶了宝石刀鞘的长刀。后面一个洋人,没有戴帽子,栗色的头发打着卷几乎垂到了肩膀上,他似乎没有这么梳理,像是只用手指胡乱得向后捋了捋,胡子刮得很干净,露出了青色的皮肤,衣服也是很普通的水手服,虽旧但很干净,腰间别着一把短铳,一幅精明强干的样子。最后一个上来的是个穿着洋装的华人,是个瘦小的面皮黑黄的中年人,周汝森见过几次,知道此人就是美利坚船的通译古逊。
两个洋人上岸后双手插在腰带里,傲慢的四处扫视,并不理会等候在一旁的周汝森。这两个洋人是第一次来大沽,几次与周汝森交涉的洋人今天并没有来。
古逊上来后,冲周汝森点点头,双手抱拳说道:“劳周大人久等了,今天听说大清的钦差大人亲自来谈判,我们格伦船长非常重视,派了劳尔大副亲自来谈判,另外这一位是大副的随从。”古逊用广东官话指着前面的一位洋人介绍道。
古逊一介平民见了县太爷按照规矩是要跪拜的,但他大大咧咧的只是拱手为礼,口口声声称我们如何如何。显然没有把自己当成中国人。更没有把周汝森当做父母官。对两个洋人周汝森显然不敢强势。对于古逊的不敬只好选择性无视了。
周汝森听了古逊的介绍,点点头问道:“前几次来的杜德先生怎么没有来,我与他谈了几次,总算是个熟人,现在又换了个人来谈,还得从头谈起,这是怎么说的。”
古逊说道:“杜德先生是我们的二副,为了体现出我们对钦差大人的重视。当然要派更高级的军官来谈判了,周大人您要是觉得不妥,要不我们今天就回去,改日再派杜德先生来谈。”
说完作势要回头,周汝森想着苏敏还在军营中等着呢,哪里能让他们真的来而复返,忙一把将古逊拉住,说道:“行,行,换人就换人吧。钦差大人正在炮台等着呐,咱们这就快点走吧。”说完冲后面的手下一挥手。抬上来了三顶二人抬的小轿。
古逊冲两个洋人咕噜了几句,两个洋人看了看轿子,才点点头,猫腰钻进了轿子,古逊也上了一顶轿子。周汝森上了自己的四人抬官轿,心中暗暗侥幸,幸亏自己灵机一动带了三顶轿子过来。
几顶轿子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大沽南炮台的军营前。周汝森先下了轿子,抬头一看,吓了自己一跳,营房大门已经大变样了,木板是新顶上去的,被桐油刷的油亮油亮的。营门口站岗的哨兵,也不是那些破衣烂衫的乞丐兵了,换成了两个鲜衣怒甲身材挺立的彪形大汉,两人都是身背刺刀,一只长火枪用手扶着贴着腿放在地上,另外,腰间左边别着一只手铳,右边插着皮鞘匕首,身上紧绷,面带杀气。周汝森看了不由得腿肚子直转筋,站在营门前一时忘了来的目的。
此时,一位英姿飒爽的军官从营门里迎了出来,看了眼他身后的洋人,说道:“周大人你可来了,钦差大人都在里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快点带人进去吧。”
周如森这时才缓过来,忙回头跟古逊说了几句,将古逊和两人洋人让进了营门。大副劳尔听了古逊点头哈腰的一阵翻译,傲慢地点点头,看都不看两个哨兵和门边的陆虎,昂着头就进了营门,当第二个洋人随从进门的时候,顺便撇了一眼旁边的陆虎,陆虎忽然感觉到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忙精神一震,眼神就要回射过去,可洋人随从此时已经收回了目光进去了。陆虎好久都没有这种可怕的感觉,上一次是在沂州他背着苏敏逃命,被罗甫洛追赶的时候才有这种可怕的感觉。
古逊这时走到了陆虎的旁边,不耐烦的喝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给我们大人前面带路。”陆虎平时跟苏敏那是威风八面,连左清易见了他也是笑眯眯的说话,现在被一个二鬼子这样喝骂,他眼睛一瞪正要发作。周汝森在旁边赶快解围道:“我来带路,我来带路,请各位跟我来。”
古逊极为不屑的冲着陆虎“哼”了一声,抢上一步跟在劳尔大副的侧后面,殷勤着伸手让着劳尔,洋随从跟在他们后面。陆虎看着古逊的嘴脸,心里怒火中烧,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石子,右手闪电一甩,小石子正击打在古逊右腿的麻筋上,古逊触不及防一个趔趄,将劳尔撞得向前踉跄出几步才保持了平衡,一时间狼狈不堪,气焰也降了不少,气得劳尔回身狠狠的瞪了古逊一眼。
古逊还以为是被地上的石坎不小心拌了一脚,忙不住地向劳尔鞠躬赔礼。只是那个随从似乎察觉了什么,回头盯着陆虎看了一眼。
周汝森不知后面的插曲,他将劳尔等三人让进了炮台千总的签押房。
签押房里面也重新进行了布置,房间正中摆了两张拼起来的方桌,上面盖了一层褐色绒布,成了一席很有现代味道的谈判台。
谈判台旁,面对着门口坐着三人,中间一人身穿团花四爪蟒袍,戴着东珠顶的帽子,腰间扣了一条玉带,正是靖毅贝勒苏敏。他的左边坐着身穿三品官服的高盛教,右边却是一位士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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