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口中透出的拳拳真情,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爱,明溪在旁听着只觉眼中一酸,几乎落泪。在这一刻,她不由想到了父皇。她年幼时,也常常听到父亲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那时的她只知赖在父亲怀中撒娇,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一切便会离自己远去,从此再不可得。
柳泉的话打动的正是明溪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她对他再无所疑,只是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待得眼中泪水稍干,才缓回心神,道:“你说的也是。倘若让越王、邢侯他们上位,必然容不下旁人血脉。唯有韩枫,他或许容不得旁人的,但你们离都自己人的,他总要留有恻隐之心。不过旁人再好,终不及她自己的父亲。”
柳泉慨然笑道:“我?哈……我也想陪她长大,可惜人命不如天定,与其输得狼狈不堪,倒不如自己先选退让……总算留有最后几分颜面。但这件事只是你知我知,三公主可要千万为我把好口风。”他对明溪炸了眨眼,倒露出少年般的笑容,随后,他忽地抬手一指,“你瞧,城门到了,咱们也快些去!”语罢,不等明溪回话,他已反手抽了卷云铁骊一鞭。那马甩开雪尾,身如乌缎,只眨眼间便冲入城门,将明溪甩在身后。
明溪并没有乘坐天马,坐骑脚力较之卷云铁骊便差了一筹,等她也冲入城门时,只见远处的内城城门前已聚集了戎羯士兵,而天马则聚在巨大的云梯旁,正在韩枫的指挥下列为马队。
那内城城墙较之外城要矮许多,戎羯士兵用冲车在旁垒起了两个木台,两架大云梯则借这木台之势,倾斜架到了那城楼之上。这云梯起势已高,落处又较矮,坡势比起外墙的直上直下便缓和了许多,因此城墙上的士兵多如牛毛,但一时之间,竟扳不动这云梯,而云梯头上包有铁皮,也能避免斧斤砍伤。
见云梯已经稳住,韩枫打了声唿哨,两旁马队依次而上,竟踏着那云梯梯级,一路风驰直向城墙冲去。
离娿乘着夜在韩枫身旁,见状连连击掌,高呼道:“枫哥哥,先前我还在想为什么你们要建这般笨重的云梯,原来你们不是为了运人,而是为了运马的!”
韩枫笑道:“天马爬梯子我也是头一次见,之前怕不成功,便没告诉大家。如今这城上事便交予天马,咱们安心守在下边,等着他们开了城门,还有一场恶战!”
离娿擦了擦额角汗水,道:“好。方才最难打的两军都被我们打败了,接下来的还能难过他们么?”她又喝了口水,仰头看向在云梯上冲在最前的骆行,高声叫道:“骆将军,你加把劲,等你杀进城中,咱们给你记头功!”
骆行此时全神贯注在最前方,根本听不见离娿的喊声。他借着方才一阵冲杀,心中的怯意早被冲天的血气冲得无影无踪,这时外城拿下,全军士气高亢,便想一鼓作气杀上城头。
天马脚力何其之快,只眨眼间,便已将近踏到云梯头端。对面箭羽已将离弦,眼见就要射中天马,但天马自非凡马可比,那马身一晃,不等踏上城墙已高高跃起,待落下时,正在敌人之中,尾巴一扫,登时将一排士兵挤落城墙。
内城的城墙远比外城狭窄,天马在其上一站,便几无人立足之处,更不要说舞刀弄枪,想来即便当年建城之人也从未想过会有马从云梯上奔袭而至。天马力量甚大,城墙上的士兵根本挡不住它的冲力,成片的人犹如擂木般被推下城来,丰州守军几乎未曾抵抗便已全部溃败,排在后的士兵此刻早已没了士气,眼见那天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哪里还有心反抗,只知高声呼救,扭头便跑,此刻只恨爹娘少生自己两条腿。
此刻城墙之下,明溪已到韩枫身旁。韩枫与她相视一笑,牵了她的手,道:“方才辛苦了,就快好了。”
明溪看他笑得明朗,暗忖已有很久没见过他这般开心,只是不知他若知道柳泉说的话,是否又会重新陷入疑虑之中。
“也罢,如今也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明溪暗暗叹息,强自挤出笑容,看向城门,道:“是快成功了。不过这可不像张将军的作风呵。如今咱们都在城下,天马有一小半在城上,如果想要反败为胜,唯有打开城门以全部兵力放手一搏,可怎么到现在他们仍然不出一兵一卒?”
韩枫轻轻“嗯”了一声。他放开明溪的手,随即双脚脱离马蹬,手在马鞍上一撑,整个人借力站在了暴雪背上。暴雪在天马之中也算身材最高大的,此刻又站在城墙外较高的地方,韩枫的目光虽然未能越过城墙,但也足够开阔。
远处的城墙南门,有一道黑烟高高升起。那并不是寻常兵营该有的炊烟,却是两军交战的战火!
而内城北门仍在混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逃命与挣扎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南方的不妥——即便有人看到,他们本就在硝烟之中,又如何分辨那边天空的硝烟有何不同。
是城中在内战!韩枫心中明白,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么看来自己对陈诀说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不过陈诀本是贪狼军中师帅,他们应是守在内城北城门的,怎么如今竟在南城门打了起来。
杜伦在旁一直沉默,但心思却动得极快。他的阵法造诣到这时已没了什么用处,便一直留意战场变化。此时见韩枫站在马背上沉思,便仰头问道:“看到了什么?可是城中的倭人闹了事?”
韩枫纵到地上,点了点头:“朕看城南很乱,还有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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