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那种在一片黑暗中一无所感不着边际的感觉。
我丧失了嗅觉听见视觉,似乎连味觉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给我……一点什么……吧,让我还能抓到痛苦或者是什么可以把我和世界联系起来的东西。
真是不舒服啊,总是这样空落落的,从心底里来说。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死了。
你死了而刚刚处于一片混沌的时候,你的灵魂无所依托却也什么都感知不到,你不会疼痛不会恶心但也感受不到温暖,世界对你是无所谓的。在生者的世界里你的亲朋好友再怎么为你伤心难过悲恸不已,你都感觉不到,你被世界抛下了。
这类的感觉还纠缠不休的。
我睁眼,解除了身上的封印结界。顿时,一股潮湿的红枫木气息混着浓烈的土腥气涌入了鼻腔;将听觉放大后,我听闻到了蝉虫脱壳的声音、蛄蝼鸣叫的声音、一群小虫浪卷而过的如同群蚁噬象般的声音,还有类似于嗖嗖的风吹入箫管中的声音,那是蚯蚓钻入土层后在它们身后留下的孔隙中被空气贯通过的声音。
我现在就像是身处在土的海洋里,而如此类推,我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就好似海上浮舟。
而事实上,我是在一个狭小的棺椁之中,逃避一样躲着不出来罢了。
经常是这样的,因为自己的能力与名望,大家通常都会把期望与依赖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因此我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不仅不能流露出一丝的担忧与犹疑,还必须冷静下来摆出一副万事安然尽在筹幄之中的神态。
我是他们的支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信仰。
可我……也是会犯错误的啊。
而且,零号计划……呵,其实被他算计最深的人,就是我了吧。
也是。也许,就是我自己要自欺欺人也说不定。
骗得太深,太过完满,不仅身边的人,就连我自己都要被自己骗着了。
好像事情的真实,真就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可是那个家伙却像火焰与刀剑一样无情地一击刺破可怜的假象,一下子就让我无处遁形。
除了那件事,这也是我排斥、厌恶……被,应该说是恐惧他的原因之一。
太可笑了,明明自己还是那种存在,居然还会不由自主地害怕他?
也许我是真的没用了。我太累了,还是先让我睡一会儿吧。
但是,好像总会有什么不想让我得到清净似的,不久我就听见了头顶上传来了有人走近的声音,然后就在我的正上方,传出了连续挖土的声响。
上方的光线逐渐透了进来,棺椁里却仍然昏暗着。这是在我设的结界内部,虽然外面是冬季,这里面却还保持这深秋的模样,满地枫叶如火。一点点的天空边角可以被看到了,似乎是万里晴空。
我所在的棺椁,外棺是七彩的暖色橙黄色调的琉璃所造,内椁是无色透明的玻璃。玻璃椁是被套在琉璃棺里一起按在白色带血红丝线纹路的水晶须弥座上的,全部一体雕刻,看上去似乎华贵无比,但一旦埋没到了土里还会是一样的不堪入目。
棺上的土块从棺椁内部看去其实都只是一块块的黑色,外部发白的阳光照射进来,视野中满是黑白交错的光影。眼睛有点发疼,我略有些不适应,眯起了眼。
外棺被人掀开,我透过明净的玻璃看见了蓝天红叶与棕黑色的泥土,还有那双莹白如冰雪的裸足,藏蓝色的衣角与透明的缎带在微风中轻轻拂动。
我深吸进一口气再将它吁出,最终还是无法选择地抬手推开了玻璃椁问她:“人都到齐了?”
“差不多了。还有,按律天使的建议,这次主人最好还是出席。”她冰蓝色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波澜。
“昶吗?我明白了。”我点点头,“走吧。”
冰浏一声不响地走到我的前方,纤细的手腕一抬,莹蓝色的符咒出现,符咒中间的区域逐渐黑暗得如同一个无底洞。她淡蓝色的长发随着符咒发动产生的气流在风中狂舞,和蓝天映成一片。
黑色的玉牌随着青线扫过而隐了形,我和她抬脚迈进黑暗的未知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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