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纹的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湛青的藤状魔纹;狰狞的鬼角伸长,长为细长而弯曲的尖锐鬼角;略突起的眉骨平整了些,不安的鬼眉舒展,成了微弧的水弯眉。甚至他的脸型也有了变化,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fēng_liú倜傥公子哥。
那一双轻闭着的眼缓缓张开,一圈一圈的螺旋印在湛青的眸中如水面被激起的縠纹,也似深不见底的海之漩涡。这双縠纹青瞳使他的气质多了分忧郁。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轻笑,若有若无。接着他直起身来,盖在身上的被子顺着胸膛滑落
,他的上半身缠着包扎伤口的布条,上面暗红的血迹斑驳,看样子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此刻还隐隐沾染上了暗青的血丝。
似乎对身上的伤浑不在意,他将身子挪到床边,轻轻地弯下腰,穿上了青龙舄,慢慢地站起身来。床边的裘衣和短衫他并没有扫过哪怕一眼,而是走到了屋子东面的衣橱前,取出了袍衫与鹤氅,又准备了一条将换的长裤以及腰带,抱着衣物到了后院。
“澜洏。”他轻轻一唤,后院的池中央泛起层层涟漪,水里竟出现了一个柔美若水的少女。
“殿下。”澜洏从池中央漂游着到了岸边,看到他身上染血的布,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殿下,你这是……”
他只是带着淡笑轻轻摇头,却不说话。
“让妾身为殿下浣洗。”
幽禁之间。
“轰轰轰……”
伴随着头顶上的响声,不算明亮的光线照进了黑黢黢的幽室,一些细碎的石沙掉进来。
“请出来吧。”上面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年轻男子声音。
“怎么个出来法?”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用手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光线,眯着眼抬头向上看。上面有三个黑影,其中一个头那部分还有两个红点。
上面没有再传来声音,只见其中一道他拦腰抱起,飞了上去。原来是好脾气的季川特意把他送上来了。
“嘶——我的腰!咳,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季霖心里的表情很复杂,可是就是不能映射到脸上去,只是面无表情地揉着本就没什怎么痛的腰。
“哗——”石门一下子重新闭合了。
“别客气。”本来习惯于保持沉默的季川总觉得此时不说什么实在局不过,就随口回了他的那句谢。
这时,季霖又发现一个家伙正在看着自己,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个脸上有两团红光的黑影。他愣了愣,又上下打量了眼,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段话:“哇,这位仁兄长得真有特色。我这也是从来没有想过在大白天看见谁却给我一种‘现在是半夜’的错觉。”
魔君身子一晃,红眼中血芒乍现!
“此子果然非凡!”听了季霖这么一席话,被魔君不吝言辞夸胆识的季大公子生平第一次对谁有了一种发自肺腑的敬佩。
“敢和堂堂魔君这么说话的,据我所知,他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皓烟的表情比一直肃然的季川丰富多了,有惊疑不定,有不可置信,也有戏谑,后者居多,“有好戏看了。怎么办呢,季大公子?”
“……静观其变吧”季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魔君眼中两团红光一闪一闪,迈了三步走到季霖面前。他将右手抬起,就如之前他抬手对准季川的架势。
“糟!莫非真的保不住了?”季川眼中首次出现了慌乱无措。
就连皓烟也没有对他的眼神开玩笑,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魔君和那只缓缓举起的手。“怎么回事?莫非君主与那位大人原来是仇人?”
当局者季霖也察觉到了局势的微妙变化,他看着魔君的眼,心里意识到:自己刚才这番话定然是将他惹到了。但是魔君放出了王者的威压,使季霖动弹不得,进退不能。
“不好,这是……”季川感觉到了施加在季霖身上的王之威压,心里更加忐忑不安,甚至在踌躇要不要动手了。
“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皓烟皱起了眉,咬紧了牙,“真不应该告诉陛下的……”
此时,魔君的那看起来狰狞可怖的漆黑魔掌已经举到季霖头顶,他那丈高的魁梧身材使得掌心在此时是对准了季霖的天灵盖。
季霖的虹膜中边缘隐隐有了青灰色的芒。他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有的是一种死寂。
怎么了,是要死了吗?
死了就死了吧,自己在蛊州,他们不会知道的。
嘿,不想我此生不堕杀道,竟然也会被……是因为鳄屠带来了死亡?
无所谓了,若是有来生,我将不再顾忌战械与杀戮,看看到那时我又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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