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纯白无垠的顶端之上,突兀的身影,经由哨所镜数十倍的放大,由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扩张至炽烈的漆黑之阳——一手从袖管中探出,闲按半步外,石座上雕刻赤雀的清冷扶手,一手负在身后,虚隐于飘飞的黑纹羽织之下,半屈的英挺身姿,还未随着眼角的余光,一同正对向镜筒对面窥探着的不速之客,排山倒海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比之无与伦比的骇人感观,其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如山如渊的沉稳气质,反倒成了细枝末节般的陪衬
自诩也算是军伍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能够在十数个军汉的围攻下游刃有余,最终战而胜之,单挑搏击更是未逢敌手,男子的心中自然有一份独有的骄傲。可本应该蓬勃兴起的好胜斗勇之心,在非人的压迫感蹂躏下,转瞬化作乌有。
他,真的还是人类吗?不自禁的细密汗珠伴着寒意自额间淌下,男子的脑海中,在扪心自问过后,第一次对所认知的世界,产生如此荒谬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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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可怖的人?!”斩裂数十年的时空断层,直面相仿的场景,难以置信的相似呢喃,从一脉相承的祖孙两人唇舌间绽出。
一者,为从生死一瞬战场上存活的铁血战士;一者,也多多少少见识到了隐藏在正常世界后光怪陆离的异端,成长得坚毅起来。
“呼……”硬生生从对岸奇异的吸引力力中挣脱出来,唐粟踉跄倒退开三两步,瘫软着深陷在长椅里,长舒一口气过后的最初,便是迫不及待脱口而出的疑问:“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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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要不要我?”长身而立的男子与石座重叠的阴影里,蠕动着分割作零零散散的碎块,组合成一席黑袍的影武者。他右手并指如刀,在暗青色的喉间一抹而过,语意中未尽的冷厉,归咎于其古井无波的平静声线,与朽木一般死板的面容,乃至其后莫名的冷场,变得反倒有些像冷幽默感十足的哑剧。
斑白的双鬓,是三十年时光的洗刷,唯一在这个高大男人身上留下的痕迹,远胜狮虎
,宛若洪荒巨兽的气势,也随着岁月沉淀下来,不复往昔的招摇,“小惩大诫,已经足够。”简短的回答,解释其一瞬偶露狰狞的用意,也阻遏下影武者进一步的举动,“三十年,又是时候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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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家的家主,是优姬的祖父吗……完全和他们兄妹不一样的感觉呢。”浑浑噩噩的唐粟拖曳着箱笼从列车的踏板上轻飘飘跃下,在旅途的终点也未曾拜托浓厚的梦魇,就连列车长告别时意味不明的轻声低语,也被脑海中痴痴的回味所掩盖。
以至于当列车隆隆远去后,轨道对面突兀的招呼声,将神游物外的少女吓了个正着。
“唐粟姐姐!泥丸子耶!”软绵绵地抬起右手,揉了几下眼睛,短暂的迷糊过后,唐粟费了番心思,才好不容易分辨出油光发亮的泥团后那只小泥猴子,究竟是何许人——粉雕玉琢的唯,褪去她煞是可爱的巫女服,换上套优格尔一丝不苟挑选的淡雅童装,本该显得更加精致可人,只可惜调皮的小姑娘估摸是趁着少年不注意,在河畔的泥潭子里尽兴地滚了几个来回,早被遮去原本容颜。更何况,此刻他的小脑瓜上,还顶着个毫不逊色的萌物——耷拉着脑袋的巧克力拉布拉多幼崽,奋力抬起眼睑,挠着前爪,用纯洁无邪的黝黑双瞳,和小女孩不约而同地向唐粟发动起卖萌攻势。
“呀。”唯身侧的优格尔,好似被人堪破丑事,眉眼间难得流露出几分羞赧,打招呼的语句与解释也是愈发简短,“我正要带她们回去洗澡。”
“嗯~啊……”或许在往常,唐粟还会提起精神努力调侃几句,但是此刻……她只是心不在焉地颔了颔首,朝着近旁喧闹的土丘阴面皱了皱眉。
“阳太郎那家伙,写公文写得烦躁,忽然起了兴致,说是要在岔道口闭上眼睛倒数一百下,等待自己的真命天女降临,结果,碰巧被学生会的的诸位归来时当场抓住……”优格尔本还想多揶揄几句好友来缓解尴尬,却发现对面的少女捂着胸口低呼一声,话音未落就软软倾向地面。
“唐粟!”
除却优格尔短促的惊呼,唯低沉沙哑不似童声的叮咛,也一同在唐粟意识被困倦盖过的最后一刻,透过耳膜,悠悠荡进她的脑海,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唐粟姐姐,你的身上,有脏东西呢。”(终于被放出来啦,但我还是想死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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