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苏尧一回到相府,便被锦鸢直接引去了正堂。苏尧心里隐隐有些没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进了门果然看见苏序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
不但苏夫人,就连苏璎也是规规矩矩地跽坐在一旁,敛眉垂首,神色沉重。
自打苏尧穿越过来,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苏序,想来他已经对这冥顽不灵的大女儿心灰意冷,才这般冷落的。今日见他沉着脸坐在一处,苏尧心已经凉了半截。
果然,她方一落座,苏序便硬邦邦地开口了,“太子殿下如何了?”
这多久没见了,她从马上摔下来,苏序都没说问上一句,一见面首先过问的竟然是太子的病情。看来在苏序心里,自己这个女儿是完全比不上叶霖的安危的。这样心怀天下匡扶正统的心思,苏尧理解,却并不认同。
雁朝虽比寻常朝代开放开明,可说到底,在许多人心里,许多人心里,子女之于他们,仍旧不过是巩固势力牵制平衡的工具而已。就像那些被父母争先恐后送进东宫的姑娘。可悲的是,还有夏嘉钰这样傻姑娘,一心积极地去做一枚棋子。
这样看来,苏序又和礼部尚书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披上一个匡扶正统、为天下大义牺牲骨肉的漂亮外衣罢了。可这天下大义,难道非要一个女子去承担么?
“回爹爹的话,殿下只是被陛下过了风寒,并无大碍,许是明后天便能还朝了。”苏尧心中虽有不满,可面上还是神色安和,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没想到苏序闻言却是敛了眉,语气颇有些吃惊,反问道,“他是这样说的?”
苏尧微微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她刚到东宫的时候,听说的是叶霖在文德殿外跪了一夜才染上风寒的,可叶霖对自己却说是被皇帝过了风寒。苏序一定也是以为是前边的缘由。
他对所有人都说了谎,却独独和她说了实话。
苏夫人看了若有所思的苏序一眼,对苏尧道,“方才宫里下了旨,叫你们姊妹二人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你仔细准备着,明日莫要失了礼数。”
苏尧点点应下,侧目看了看一旁的苏璎,后者交换给她一个“沉痛”的眼神。
见苏尧一副平静的样子,苏序继续说道,“为父知道你现在虽与殿下交往甚密,可心里还是怨着我的。明日面见皇后娘娘凤仪,不该说的话便咽回肚子里。此处是大雁盛京,并非平溪乡野,将你那顽劣性子收起来!”
这一番话说下来,可以算得上是严厉。苏尧本对苏序没有太多喜恶。苏瑶虽是死在苏序手上,可那是他们父女二人的是非,她虽替苏瑶惋惜,却也不曾记恨苏序。
可今日这番话却教苏尧有些反感,她做过什么事便算得上顽劣了?难道不想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不想卷进长宁的漩涡,不想做一个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便是顽劣?
她替苏瑶感到不值。
苏尧心里默默地腹诽,面上却也乖乖地应下了,苏夫人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反复叮嘱了她几句,这才放她和苏璎离开。
早不见晚不见,封皇后偏偏赶在这么个时候将她们二人召进宫中去,叫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苏璎一路跟着苏尧出了正堂,往后花园走去。苏尧很快注意到身后愁眉苦脸的苏璎,不禁将她拉到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苏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哀怨道,“明儿个进了宫,免不了要见到那疯人,阿璎一想到便觉得心烦。”
苏尧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苏璎口中的那“疯人”,其实正是那位“脑子有疾”的四殿下叶霁。
她见过叶霁两次,一次在宫宴,一次在春猎,皆是遥遥一望,未曾正面交谈过。只是单就那么惊鸿两瞥,也叫苏尧印象深刻。
苏尧这么想着,抬手便将苏璎拉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与四殿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见苏璎每每提到叶霁的样子,分明是恼羞成怒。
苏璎也不隐瞒,只冷哼了一声,道,“我哪知是怎么一回事,从打进了弘文馆,这人便有事无事地在我眼前晃荡。姐姐是知道的吧,四殿下花名在外,这长宁城里谁能比得过他?我可不想和这样一个人扯上半分关系。”
听这话里话外的嫌弃,倒不似苏尧最开始所想的,是情窦初开的羞涩与无措。到底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姑娘,年纪虽然小于苏尧,却比她考虑得多,也理智冷静得多。
苏尧一面自惭形秽,一面安慰苏璎道,“明日你与我一起,想来即便是碰上那人,他亦不会胡来。你莫要担忧了。”
苏璎无奈地点点头,叶霁与太子交好,叶霁就算再妄为,也会看在太子的份上给苏瑶几分面子,她倒是不担心叶霁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只是每每见到那人,都搞得她心绪不宁。苏璎本能地想要远离这个搅乱一池春水的男子,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心湖会起波澜的原因。
虽则苏尧毛笔字写得有些不忍直视,可是为了表明诚心,她还是亲自写了帖子送到淮阳长公主府上,说明失约的原因。
相比入宫去见封皇后,苏尧更想去赴徐慎言的约。她隐隐地觉察出徐慎言是想和她说些什么,当时是碍于东宫影卫才作罢的。这叫苏尧更加好奇。
说到底,徐慎言这个人,对她来说从她到脚都是个迷。
翌日,苏尧很早便醒了,独自在昏暗的床幕里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才抬高声音唤来了锦鸢给她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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