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应了一声,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用着午膳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赫连倾面前,跪了下来。
赫连倾脸色未变,垂眼看着跪在脚前的人,伸出手指虚抬了罗铮的下巴,温声道:“起来说话。”
罗铮并未起身,只是又往前挪了半步,几乎贴在了赫连倾腿前,微仰着头道:“属下昨日去白府其实是有事禀告。”
“嗯。”赫连倾微一点头给了回应,将一只手搭在罗铮肩头,给迟迟不肯开口说正事的人送去了一点安抚。
他看得出罗铮的不安,心里也猜了个大概,能让他这般犹豫的……怕是与那个女人相关了……
罗铮深吸一口气,将昨日遇见叶离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赫连倾。只是隐瞒了自己的猜测与对叶离的质问,他能想到的,那人也必然想得到,他不愿亲手揭了身前人心口的那道疤。
罗铮话音已落,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赫连倾静静地听完,情绪并未有何波动,良久,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起来罢。”
“庄主有何打算?”罗铮仰视着面色沉静的人,开口问道。
“按原计划行事便好,白云缪不过是利用那女人吸引我来灵州而已,他觉得自己得逞了,我们便让他再得意一段时间。”
“庄主……早就知道那位陆夫人是假的了?”罗铮稍一愣怔,眼神中带着疑问。
赫连倾微微一笑,回道:“自然要让他们以为我当了真。”
——真的倒不如是假的。
罗铮想起洛之章曾与他说过的话,压在心口的大石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眼下看来……
陆夫人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庄主……”
“嗯?”赫连倾见下跪之人眉头微蹙,知道他是在担心,施力将人拉起,安抚道:“灵州形势虽说不甚明朗,但也均在意料之中,先前的一些计划日后再说与你听。”
此话出口,屋内两人心底的震动都不算小。
在一旁用着午膳的洛之章摩挲着早已空了的酒杯,偏头看了看堂中两人,眉间沟壑暗暗深了几分。庄主对罗铮的信任已经超出他的预料,虽说他亦相信罗铮的忠心,但如此非常时期,总是不要大意才好。在他看来,赫连倾也非是为了儿女情长耽误大局的人。
罗铮一时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回复那句透着全然信任的话,庄主愈发纵容,他便愈发不知所措。
好在赫连倾并未等他答复,他喝了口凉茶,接着问道:“可还有什么未来得及禀告的?”
罗铮闻言想了一下,道:“几日前,属下夜探白府……”
喀地一声,赫连倾将手中茶盏放回了一边的几案上。
罗铮噤了声,看着自家主人盯了他一眼,未敢解释也未敢认错。
“这几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养伤?”赫连倾声音中的不满十分明显,“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一遭说清楚!”
“是。”
“夜探了几次白府?看到了什么?喝了几次酒?聊了什么?”问着问题的赫连倾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始终安静用着午膳的人。
洛之章扶了扶额,早就停了手中筷子,连酒都没敢再喝。
罗铮顿了顿,老老实实又应了声是。
说了那夜在白云缪书房外听到他们的争吵,那人说“就让他们自己内讧去。”
说了那夜看见白云缪从湖心亭密室出来,那人说“叶离给的密室地图上画得清清楚楚。”
说了那夜与洛管家喝了一次酒……
“只一次?”
“属下不敢撒谎,”罗铮说着抱拳下跪,“求庄主相信属下。”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人轻咳了一声,斟酌着道:“这醉春风……仅喝一次便可让人难以忘怀,当真是好酒。”
罗铮只当没听见,一心一意地注视着赫连倾。
“起来罢。”收了那副吓人的样子,赫连倾大发慈悲。
“谢庄主。”
“去将魏武找来。”
“是。”
洛之章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起身走到赫连倾身边道:“在下从未逼过魏武喝酒。”
赫连倾挑眉看他,洛之章犹豫了一下又说:“他从来都没喝过。”
正欲再多解释几句,但魏武已然跪在了赫连倾面前。
“属下拜见庄主。”
“管家的伤如何了?”
座上之人的问话中听不出情绪,魏武看了看站在庄主身边的洛管家,稍显迷茫。
“怎么?回答我问题何时需要看他的脸色了?”赫连倾冷声冷面,斥问道。
“属下不敢,”魏武叩首回道,“管家的伤……”
“全好了!”洛之章打断魏武的话,为了证明腿伤无碍,还走了几步,转了一圈。
他那腿伤确实好了许多,不仔细看便与常人无异,只是坐久了再站起时会显得吃力一些,走路也不可过快。
洛之章不知赫连倾问这个是何目的,但这会儿话题未曾离开过他挚爱的酒,怕是没什么好事。
于是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赫连倾,希望他能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未怪罪随便插话的洛之章,赫连倾吩咐道:“管家伤了筋骨,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见好,整日喝酒不利于养伤,我看从今日起,就断了那些琼浆佳酿罢。”
这还如何得了!?
于洛之章来说,断了酒比断了粮还要残忍,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庄主!”洛之章把心一横,张口就道,“若是断了属下的酒,属下怕是活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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