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每天都在杀人。少则十几个,多则上百个。听说侩子手的铡刀都已经有了缺口。
地面上的鲜血永远都清洗不干净。夜深人静的时候,经过菜市口,仿佛都能听见犯人们哀嚎诅咒的声音。
宋安然仰望天空,总觉着京城的空气中都带着血沫子。每呼吸一口,她都会吸入不知是谁的献血。
宋安然感觉恶心透了。
那些乱民们该死。可是漫长的行刑时间,让宋安然觉着太难熬。
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的老百姓也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大仇得报的喜悦中,慢慢地变得恐慌,麻木,不安。他们很怕侩子手的铡刀,会不会有一天也落在自己的头上。
朝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在某一天早上,菜市口突然停止了对犯人行刑。
面对这个变化,京城的老百姓还有点不太习惯。不过同时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再天天看杀人,听杀人。
看多了听多了,好好的人也会跟着变得冷血麻木起来。
宋安然也松了一口气,京城的上空总算出现了久违的太阳,没有令人恶心的血腥味,也没有让人窒息的肃杀气氛。
至于剩下的那些犯人要怎么解决,那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事情,而不是宋安然需要操心的事情。
宋安然坐上马车去通天观见闻先生。
闻先生见到宋安然,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先是哼哼了两声,“老夫还以为宋姑娘忘了通天观,忘了老夫。”
宋安然笑道:“我忘了任何人,也不会忘记先生。先生帮我良多,我一直记挂着先生。”
闻先生才不会上当。他直接问道:“宋姑娘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宋安然手执黑子,“我只想和先生对弈一局,还请先生赐教。”
“咦,改性子了。真的只是单纯来找老夫下棋?”闻先生怀疑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神情平静的说道:“更准确的说,我是想在先生这里寻找一点安宁。”
闻先生闻言笑了笑,“看来有什么事情困住了你,让你一直不能展颜一笑。”
宋安然幽幽一叹,“不瞒先生,最近我身边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人因为我中毒受伤,事后有失明。我没能尽到照顾的责任,反而让受伤的人失踪。
之后白莲教暴乱,家中死伤无数,小妹深受刺激,暂时难以恢复神智。家父忙于朝中政务,家中重担全由我一人承担。
若是换做以前,每件事情我都可以处理得很好。可是这一次,所有的事情几乎在同一段时间内发生,我已经感觉身心俱疲,急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调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我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总觉着以前自视过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闻先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宋姑娘,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宋安然老实的摇头,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来找闻先生,寻求一个答案。
闻先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对宋安然说道:“宋姑娘,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过去的人生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你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住你。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太过顺利的人生,让你缺失了抵抗挫折的能力。
当你内心受到伤害,当你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候,你也就无法从中走出来。宋姑娘,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旁人的认可。
过去的十多年,你已经得到了太多的赞美和认可。你现在需要的是一剂猛药,能够让你真正平静下来的猛药。”
宋安然躬身说道:“还请先生赐药!”
闻先生笑了笑,故作高深莫测。“前些日子,老夫一直住在宫里面,替陛下出谋划策,分忧解难。老夫也和宋大人见了好几面。
宋大人的确是个能臣,而且也不会拘泥于形式,懂得变通,思维灵活。假以时日,宋大人不出意外,肯定能够进入内阁,掌握朝廷权柄。”
宋安然面露疑惑之色,不明白闻先生怎么突然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宋子期的身上。
不过宋安然也没问,她在等闻先生的下文。
闻先生说道:“老夫了解过宋大人的生平。宋大人年幼求学时,就和你现在一样,顺风顺水,几乎没遇到了挫折。自小就在赞美中长大。
等到读书科举的时候,更是人生得意,年纪轻轻就被泰宁帝点为探花,接着又娶了侯府嫡女为妻。你说这样的人生,完美不完美?简直是羡煞了所有人。
按理,以宋大人探花身份,应该有一份很美好的前程,受世人的敬仰。可是事实上,宋大人在地方上足足蹉跎了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探花郎从五品爬到一品大员,做大学士,进内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是看看宋大人这二十年做了什么,最高不过四品地方官。
论人脉,只是二十年前的老关系。论资历,只有在地方上做地方官的经历。不要说一品大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就连在在朝堂上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听到这里,宋安然心头一震。
闻先生饶有兴趣地继续说下去,“可是宋大人进京城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从四品爬到三品,又从三品到二品。先是查山西大案,牵出晋王造反一事。
如今又主事户部,替陛下解决银钱问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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