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天气,夏日里的蝉鸣叫得更是恼人,而恼人的,不仅仅是这天气和蝉鸣,更是因着外面的世道。
听说,如今老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越王、景王与太子的夺嫡之战也是越来越激烈,京城官吏、地方大员,许是白天还在朝中议事,晚上就因为卷入了这夺嫡之战而被灭门了。
佟家村到京中很是有段距离,纵然消息到了此处,也要有十来天的功夫,如此相对闭塞的地方,却照样感受到了这时代的浪潮。尤其是不远处的安县,短短的两个月里,听说已经换了五个县太爷。
常常是上一个县太爷刚到任,京里就又起了变化,便又换了一个县太爷。如此世事,也怪道佟家村人人自危,纷纷在家中屯粮,生怕哪天老皇帝闭了眼,这世道就没有活路了。
“看着是要打仗了。”村中积古的老人都是如此说。
而此刻,佟家村东边的一个三间瓦房的院子里,一个虽然五官姣好但容貌已见沧桑的女子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之下,面上带着惬意。
只不过她就坐了一会儿,便有些不耐烦地对着屋内喊:“豆蔻,我叫你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没有?”
话音刚落,便从屋内走出一个女子,比院中的女子身子更单薄一些,面上带着柔弱,低声道:“是,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院中的女子面上这才重新带了得意的笑容:“这家人还算是好的,给了我们这样的屋子住,如今要走了,本小姐倒有些舍不得了,罢了,等下来人接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五十两银子,算他们的福气。”
豆蔻口中虽然称是,语气中却带着担忧,问道:“姑娘,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如今京城的局势并不很好,我们……真的能回去吗?”
女子白了她一眼,道:“当然能回去,他们能与我们比么?我嫡亲的姐姐可是越王妃,谁敢找我们的不自在?搞不好,我姐姐还是将来的皇后呢。”
女子的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自得,仿佛做了越王妃或皇后的人是她一般。
豆蔻虽然心中仍然不安,但她天生性格懦弱,不会、更不敢与自家小姐争吵,便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垂下头并不说话。
女子就看不惯豆蔻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没什么好气地说:“瞧你这胆小的,你放心,本小姐念在你忠心,是不会丢下你的。好了,渴了,倒碗茶去。”
豆蔻忙蹲身道:“是。”便回了屋子。
那女子自腰间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正想着回去之后要如何享受,忽而就觉得自院门之外传来了一阵逼人的杀气。
女子在这大暑天里却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院子外。
就见一个又高又壮,面色黝黑,容貌刚毅的布衣男子,冷漠地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她。
女子见是来人,立刻柳眉倒竖,叉着腰,仿佛恶狼一样看着他,怒道:“我以为是谁呢?你来这儿做什么?莫不是还肖想我姐——”
话音未落,却见门外那布衣男子忽得向前走了一步,杀意更浓。
那女子对着他到底心虚,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要做什么?我如今可是越王妃的妹妹,你要是敢伤了我,姐姐不会饶了你的。”
布衣男子果然站住了,可是眉宇间却带着千万种的鄙夷,就仿佛眼前的女子是世间最恶心最肮脏的事物一般。
他盯着女子嚣张的表情看了很久,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姐姐?哈哈哈哈!原来叶二小姐还知道她是你的姐姐。”
那男子一句话,女子就突然像是被人拿住了短处一样,连“色厉”都做不到了。
男子说得并没有错,起码在半年之前,叶蓁蓁还没拿叶清清当姐姐看,甚至一直觉得她为人虚假,心中藏奸。
叶蓁蓁这人,凡事觉得自己有理。
母亲和三婶娘会郁郁而终,是因为库房着火,休堂弟被烧伤了,三婶娘一时着急,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才辞世。而母亲因为觉得对不起三叔父,对不起叶家,偏偏父亲又有了外室,才郁郁而终的,才不是因为她不慎将火折子落在库房引起了大火的缘故——一则她明明记得已经将火折子熄灭了,二则休堂弟才五岁而已,为什么丫鬟婆子不看好他呢?
祖父会被气死,祖母会在祖母灵前触棺而死,那是正经被二堂叔气的,而不是因为她在旁边帮腔——而且二叔说得没有错呀,如今大位之争那样激烈,哪里有什么不群不党的说法?总要选一边站嘛。
父亲会通敌叛国,那是因为在书房里找到了通敌叛国的证据,而不是因为那证据是她放在父亲桌上的——当时她和妹妹娇奴一起从一个登门拜访的异域客商手里接过来的信,只说是给父亲的,她自然就放在父亲的桌子上,怎么就是她的错?难道只因为那个异域客商给了她新奇的小玩意儿?
所以,心中向来有理的叶蓁蓁认为叶清清为人虚伪,那就一定是叶清清为人虚伪。
直到叶清清为保住叶家宗祠,嫁给了越王为妃,还救了她的性命,她才突然间觉得,原来她还有一个姐姐。
那男子看着叶蓁蓁那张强撑着嚣张的脸,突然为叶家感到了悲哀。
忠义耿直之家,书香礼仪之后,出了个叶恭衍这等宵小之徒就算了,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女儿。
偏偏这个女儿,还与叶清清那般人品的人一奶同胞,真是不可理喻。
想着,那男子冷笑道:“姐姐?哈哈哈,我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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