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泛着蓝色从窗口照进来,房间里仍然罩着一层阴影。
好像所有的审讯室都是一样的,阿夜想起来八年前她也曾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手上戴着冰凉的铐子,四周的墙壁明明是白色的,却压抑密不透风。
陈佳煦抬头,他的表情很模糊。
阿夜在来的时候哭了一路,这个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紧。
她突然很能理解陈佳煦的行为,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是怪物,可是她知道,不是……他这样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是怪物?
审讯室的椅子凳子是涂了劣质红漆的旧物,在律师的安排下,陈佳煦并没有戴手铐,他自由,又不自在。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抬头看到阿夜,第一句话说的是:“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阿夜摇头:“不冷。”
他皱眉说:“又撒谎。”
阿夜笑了下:“真的不冷。”
他像是有些外套给你,他皮糙肉厚,冻不着。”
阿夜点头:“嗯,听你的……”
两个人对坐。
他又问:“小兰回来没?”
阿夜喉头哽住:“还没……”
他没再说话。
警察过来敲门,能给他们的时间不多,直到这个时候,阿夜终于崩溃,她哭着说:“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陈佳煦猛地站起身来,冲过来,而下一刻,就有两个警察冲进来,压制住他!
“干什么!坐下!”
“不准动!”
糟乱生起,耳边都是争吵声,阿夜眼前的景物不断晃动,越是局面混乱,警察越是不能让阿夜久留,几番拉扯之后,她终于还是被带出来了。
她跪倒在地上,昨日的伤痕透过薄薄的纱布血痕清晰,可是她觉不到疼。
有一个地方,比这些伤口更疼……
黄石山过来把自己的衣服罩在她身上,触碰到她的手腕时,他才发现她的身体有多凉……
“良夜,我们走吧……”黄石山带她起身,建议她去医院,她也只是茫然点头。
走出门去,她看到派出所内驶来一辆车,陈迅坐在里面,隔着半透明的黑色玻璃,陈迅双眸漠然,没有一丝温度。
“走吧……”
“他会怎么样?”她问。
黄石山咽了口气:“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了,徐振死了……他下手太狠了……”
黄石山怕吓到她,没能说出细节。
电话里,警察说徐振的伤势遍布全身,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头部和右手臂,那只手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废了,像没了气的长气球,是被人拿脚踩成那样的……面上,更是无法令人直视。
这件事情,说出来,令人发指。
警察看向阿夜,也只觉得她可怜。
是了,跟那样一个“怪物”谈恋爱,究竟是被蒙蔽了,还是飞蛾扑火……
天明之后,头顶依旧沉沉,雾气不散。
医院从早上起就有很多人在,停尸间外,阿夜见到了徐妙。
她身上穿一件大衣坐着,衣服包裹之下,人显得很消瘦,见到阿夜,她只是抬头,望着阿夜,眼神中透着悲伤和无法诉出的怒意。
躺在里面的人,他是徐妙的父亲,就算她讨厌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可也是生她养她的人……
阿夜坐在徐妙身边,徐妙低声开口。
她说:“我不会原谅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原谅他!”
她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父亲这么死去而毫无感觉!”
她说:“他是个恶魔……”
阿夜想说他不是,可她无法说出口……
她只能一遍一遍替陈佳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徐妙嘶吼道:“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死人还生吗?你见到他的样子了吗?你根本没办法想象!我几乎认出来他……他的脸,他的手臂,他身上的伤痕……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都不罪不该死!更何况,他是我爸爸啊……”
阿夜无法责怪徐妙把她和陈佳煦归为怪物,除了徐妙,还有更多的人无法理解她们。
她在心里想,这样也好……最起码,有她作伴,陈佳煦不至于孤单……
走出医院,阿夜遇到了余妄。
她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东西是你让徐振去偷的吧?”
余妄说:“事情关系很大,不要乱说话。”
阿夜冷冷道:“因果报应,总有一天你能体会到的。”
他笑:“打死人的是陈佳煦,你对我说这话干什么?”
阿夜道:“你究竟想让他怎么样?”
余妄走近她,道:“不是我想要他怎么样,是他姑妈想要他怎么样。”
第二日,陈佳煦就被带出了派出所,去了哪儿,阿夜并不知道。
她自回来后就发高烧,混混沌沌不知南北,一睡两天,醒来四肢酸软,路都无法走……林鹤一边处理公司的问题,一边照顾她,不敢告诉她陈佳煦的去向,只说他还在等待判决。
可是黄石山已经在第四人民医院见了陈佳煦,他无法转告阿夜陈佳煦的模样。
他见陈佳煦的时候,陈佳煦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麻布连体衣——虽是衣服,却不像衣服,他的双手被夹在交叉缝合的袖子里,无法自由行动。因为刚刚被服用了药物,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放空,黄石山叫他的名字,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石山真想骂人,精神病院他妈的是人呆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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