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试探着向屋子走去,他们看到,门并没有关紧,似乎虚掩着。福姐喊道:
“有人吗?我们进来可以吗?”
寂静,回答她的是空落落的寂静。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米宝压低声音对福子说:“里面可能没人,要不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咋能不出来瞅一眼呢?”
福姐同意米宝的分析,于是她紧走两步,来到了屋子门口,伸手用力推那厚重的木门。
木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开了,朦胧的月光像水一般倾泻进去。米宝和福姐向屋内望去,福姐惊叫了一声,返身趴在米宝的身上,紧紧的抓住了米宝的胳膊。米宝也差点喊出来,但超出同龄人的经历似乎使他过早的成熟了,此时他依然能够稳稳的站着,并用力调整着呼吸,控制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定睛向里面看去:他们的迎面是一张桦木方桌,方桌后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微微低着头,脸整个隐在黑影里,看不清五官,但可以看到他双手放在桌上,桌子上有一把双筒]猎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们俩。
“别,别开枪!”米宝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我们不是坏人!”
桌子对面的人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静静地一动不动。
远处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叫,显得空灵而悠远。屋内朦朦胧胧,好像在梦里,月光凝滞了,时间静止了。
过了好一阵,福姐才慢慢转过身来,缓了缓神,四下看了一下,隐隐约约的看到桌子上有一盏油灯的轮廓,她大着胆子在油灯的底座下摸索着,果然触到了一个兽皮做的的小小的方荷包,农家的女孩对这种东西是最熟悉不过的,她们从小替爹娘点烟袋,烧火做饭,见天的离不开这种家什,自然也知道它的搁置方位。
福姐熟练的打开火镰荷包的盖,摸索着取出火石和火绒,用火镰“啪、啪”的击打火石,那闪闪亮亮的小星星迸发四射,米宝迅速的凑过去用嘴“噗噗”的吹起来,火绒被引燃了,福姐捏起火绒,对着油灯的捻子轻轻吹了一下,火苗“突”的跳了上去,由黄豆大小变的形如花苞,并像桃花般开放了,黄漾漾的光芒弥散开来,屋内的器物和桌子对面那纹丝不动的人渐渐清晰的显现在米宝和福姐的眼前,两人再一次惊呆了。
那里坐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窝深陷,皮肤枯干,形如骨架,枯树根般的大手仍放在猎枪的扳机上,衣服和桌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尘土,显然这是位独居的老猎人,已离世多日了。
福子和米宝落下了眼泪。
米宝抹了一把眼泪说:“一定是神仙了,我娘说的没错,他果然住在大山最里面。可惜咱们千辛万苦的找到他,他却走了!”
福姐这一次没有反驳米宝,她攥着米宝的手说:“一定是,老人家一定是神仙。”
太阳拨开轻纱般的晨雾露出通红的脸来,把一缕缕金线撒向高耸的山峰,撒向茂密的森林,还有群山和森林环抱着的有草房的院落。
院落的旁边起了一座新坟,坟前用桦树板做的墓碑上用刀刻着“神仙安息地”几个字,旁边还有一座小一些的坟,前面也立着一个小小的木板,上面刻着“神犬安息地”。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院落,不像平常猎户们在山里的住所那么简陋,它用坚硬的柞木棍围成了一人多高的篱笆墙,因为墙上爬满了迎春花和金银花的藤蔓,所以远远望去不像篱笆院墙,倒像是绿茸茸的平缓的山坡。那“坡”上的迎春花已开的剩下星星点点,金银花却开始繁茂的怒放,沁人心脾的香气随风漫山遍野的飘散,伴随着鸟鸣和流水,真的像仙境一般。
阳光可以照到院落里面所有的边边角角,院门通往屋子是石子铺成的小路,路两旁是平整过的松软的泥土,有一些土豆的嫩芽正蓬蓬勃勃的冒出来接受着温暖光芒的恩惠,带着绒毛的小叶片上的露珠闪闪亮亮。
米宝和福姐对那位离去的“神仙爷爷”感激无比,因为房梁和墙壁上挂着黄橙橙的苞米棒子和风干的狍子肉救了他们两人的命,温暖干爽的茅草屋给了他们遮风挡雨的家,他们两人觉得在冥冥之中老人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才放心离去。
米宝感到很满足,他脱掉上衣,让自己浴在白亮亮的阳光里,在他的印象里谷底镇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好的阳光过。他在心里默默的跟娘说,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院子里跑到院子外,从屋子里跑到屋子外,打来一桶又一桶的山泉水,浇灌院子里的小苗,冲刷着石子路和石板铺成的台阶,福姐抱着绒球小狗坐在门槛上看着笑弯了眼睛。两个人商讨了很久,给小狗起了个名叫“大壮子”,这里面寄托着他们对它简单也是不简单的希望,就是想让它能快点长成一只能像它娘一样能守家护院、忠于主人的大狗。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太阳依旧暖洋洋的照着,头顶是瓦蓝的天,脚下是朵朵的白云。福姐用米宝打来的山泉水清洗着落满尘土的器物,清洗着他们沾满泥土的被子,米宝坐在一边擦拭着被他们叫做“神仙爷爷”留下的双筒]猎枪。
福姐干的热了,起身脱掉了宽大的蓝布衫子,白色的贴身的小褂显现出凸起的肚子和高挺的乳]房,她挽起袖子,举起盛满清冽泉水的木桶,从头“哗啦”一声倒下去,在明亮的阳光下,她那雪白的皮肤泛着耀目的光,仿佛雪雕的人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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