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司隶右扶风郡。
遍地尸身的荒野。
周围是一片钢铁铸就的荆棘丛林,映着赤红的火光,闪着刺骨的寒芒。
虽是盛夏时节,扑面的晚风却带来了如同寒冬般的冷冽感觉。
“秦震天,你的兵马已尽数被歼,你已无路可退!”有人在大盾后冷声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他终究还是不敢来见我?”有人在马背上低声笑了起来,“他终究还是不敢来见我!”
大盾后的将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拓跋定伯呢?”那名被称作“秦震天”的中年男子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对面是数以千计的精锐士兵,自己身边则只有数十名浑身是伤的疲惫亲卫,但他的一双虎目却没有半丝绝望之色。
“……唔,”年轻的将领虽然将自己的身躯完全藏于坚固的大盾之后,但面对着对方犹若实质的目光,却仍是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拓跋定伯已于前日被镇北将军斩杀,你已是穷途末路,若能自缚双手与部下归降朝廷,或许陛下怜惜阁下祖上的功绩,未必就要赶尽杀绝……”
“哈哈哈!”秦震天仰头而笑,笑声如雷般震动四野,生生将对方的劝降言语打断,“听说你乃是小辈一代中最负盛名的一人,但事到如今,却还想用这种谎话来骗我秦某人?!”
将领的眉头皱得更紧:“本将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秦震天的嘴角仍然挂着讥讽的笑容:“我凉州的将领被你们招揽,我的儿子被令尊斩于刀下,我的金城早已是一片火海,我的家眷恐怕也已死在你等的刀剑之下,你家主子又岂会饶过……喝!”
他一句话未曾说完,便狠狠踢了一脚马腹,笔直地向对方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他胯下战马极其神骏,只是眨眼之间,便向前推进了十余丈,秦震天右手抽出了一柄长刀,刀身通体漆黑,只有狭长的刀刃反射着冰寒彻骨的白光。
年轻将领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扬声道:“弩手齐射!”
数百支弓弩手同时松开机括。
数百支箭矢离开了弓弩,如飞蝗一般向秦震天和他的战马笼罩了过去。
神骏的战马立刻成了一只刺猬。
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却又凝固在嘴角:“人呢?!”
满身箭矢的战马凭借惯性向前踉跄着冲了几丈之后,终于长嘶一声在大盾之前颓然倒地。
一阵烟尘之中,藏身于马腹之下的秦震天倏然暴起,手中漆黑如夜的长刀如闪电般划破了长空!
刀光毫不费力地将年轻将领面前的大盾刺穿,却在他胸口数寸之前失去了前冲的力量。
“可恨!”秦震天低头看着贯穿了自己胸口的三杆长枪,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轰然倒下。
飞尘冲天而起,将一人一马的尸体轻轻遮盖。
良久之后,破盾之外的年轻人才从颤栗中稳定住了情绪,再一次提声喝道:“秦震天已经战死,你等若能弃暗投明幡然悔悟,本将或可上报朝廷,减免你等的罪过!”
秦震天已死,他这话自然是对秦震天的那数十名护卫喊的。
他从不是一个心软的将军:十六岁参军,二十三岁便已经独领一营,今年刚刚二十六岁,是朝廷重臣的子弟中最被看好的一人。长年的军旅生活使他很早就抛弃了怜悯之心,他的手下极少会有俘虏!
但是这几年,他已经斩杀了太多的敌人,他的刀剑已饮过了太多的鲜血,他的精神似乎也略有疲惫,因此才有了这一次的善意。
但是,对面没有人回应他的善意。
他们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年轻却果决的将领摇了摇头,向前挥了挥手。
弓矢如暴雨而出!
数十名护卫的身形立刻如同定格了一般,全部变成了荒野中赤红色的刺猬,却没人发出一丝声音。
“真死士啊!”他叹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汗津津一片潮热。
“战争……结束了啊。”他又悠悠叹了口气,在亲卫的保护下向前走出十几步,来到了那名宁死不屈的敌将身前,缓缓拔出了佩刀。
他握着佩刀的右手非常稳健,没有一丝颤抖,刀刃平滑微曲,显然极为锋锐,只要稍稍用力一挥便可将敌将的首级割下。
但他沉默着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归刀入鞘:“收殓后运回长安吧。”
几乎与此同时,凉州金城郡。
浓烟笔直。
火焰愈烈。
难以计数的士兵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处奔走,整座城池中只听得见匆匆脚步与兵甲撞击之声。
“将军,”有士兵在一名将领前并拢了双腿,抱拳禀报,“秦家满门……已基本清理干净。”
“基本清理干净?”将领转过头来,两道剑眉微微蹙起,冷漠的声音颇为不悦。他的年纪不过三十五六,但两鬓却已经微染霜华,左眼下方一道浅浅的刀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格外狰狞。
只听他寒声叱道:“还有谁没有清理?”
士兵慌忙躬身答道:“已经搜遍了秦家的所有宅子,却没能找到秦家最小的那名庶子……”
“废物!”将领一脚将部下踹倒在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崽子都找不到?!”
士兵惶恐地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已经找了三天,再没有时间在此处耗下去了……”将领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光芒,他恶狠狠扯下了几根胡须,沉声道,“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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