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鸿想了想又问道:“之前晋夫兄你不是在王尚书所掌的户部任职吗?怎么跑到我们这个刚刚兵荒马乱过的地方来当这判官来了?”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京官远比地方上要靠近大宋帝国的权力中央,其升迁的机会和空间也远比地方上要好很多。虽说不如地方官油水多点,但一来方邵原本所在的户部就是天下最大的油水衙门,二来方邵出身望族,家境富足,也不缺这地方上的仨瓜俩枣。
“愚兄前阵子刚刚在户部的任上期满,考评还算是尚佳,在临安行在待的久了,所以想到地方上来透透气,想来想去,别处皆不如你子烨所在的淮南东路有趣,索性就来这儿陪你了。”方邵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只要不是在京中得罪了什么人,仕途有什么波折,那就好。方邵不愿多谈,宋君鸿自也不会追问。不过从方邵如今叙职判官来说,从职位上也算是一次小小的晋升吧。
方邵幽幽叹息了一声:“子烨前阵子蒙冤的事,我也是事后才辗转听说到的。如果当时我就能在此,或许便真能帮上什么忙了。”
“现在也不算晚。”宋君鸿高兴的道:“你能过来,小弟在政务上很多事也可以有个人商量了。”
“如有所遣,愚兄宁敢不尽全力?”方邵也终于笑了笑。
“去见过鲁山长了吗?”
方邵点了点头:“五日前初到淮南东路,就已经先去拜会过老山长了。”
“三年未见,鲁山长似乎苍老了许多啊!”方邵喟叹了一句。
其实鲁如惠作为一名七十多岁的人,本来就是一名老时翁。但他当初在岳麓书院时,一来保养的好,身体健朗,二来成天和年轻学子们在一起,人也显得精神许多。这两年重返官场,成天有忙不完的公务、操不完的心,人的精神状态明显比起在书院中作山长时要憔悴上许多了。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鲁山长此生已至古稀高龄仍然以身许国,为社稷苍生奔走操劳,宁无老乎?”宋君鸿亦叹惜了一声。
像鲁如惠的那一代人,很多人经逢国家巨变,有的沉沦泥悼,有的则拔剑而起,成为让人仰视的伟人巨夫。如方知庆,如岳锷,再如他们二人口中刚刚谈及的鲁如惠。
华夏一族大概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批人,才代代血脉不绝,正气不绝!
方邵问道:“我刚进来时,见子烨你似正专心的滕写着什么。你既已为四品高帅,这文书杂务难道不能交给专门的书记官来干吗,何需你亲自执笔?”
“这是一份今日的作业,别人代作不来的。”宋君鸿苦笑了下。
“作业?”方邵听了大感好奇:“倒是有趣的紧,谁会给你这个堂堂的副总管布置每日的作业啊?”
“哼,还有谁啊!”宋君鸿像一个不堪压榨的苦劳工一样抱怨的道:“当然是王矢喽。”
“教我们弓马之术的王夫子?”方邵笑了起来:“这倒真是让我回忆起了我们在书院时的情景,当时王夫子也是这帮对你严加训导的。”
“是啊。其实没有他的这份训导,也无今日之我。”发完了小牢骚后,宋君鸿对于王矢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
“君鸿,你先写吧。夫子们的作业,完不成可是要受罚的。”方邵笑呵呵的道:“写完我们再慢慢闲谈。”
宋君鸿见方邵这么说了,也不客气,果然回到案上提起笔来,继续奋笔疾书。
在宋君鸿作答的过程中,方邵大多数时侯都是在坐位上安静的慢慢喝着茶水。后来虽也曾有站起来躲开踱到宋君鸿身后,既然只是作业而非军务,那么方邵倒也不怕从旁瞅上几眼。他目读了一会儿宋君鸿正在作答的军策,一会儿又表情复杂的笑了笑,但整个过程始终不发一言。
当夜,等宋君鸿答完了作业后,两人继续秉烛夜谈,读了刘长羽、柳丛楠等人的现状,也谈了几人当初的趣闻;谈了对现在朝堂和时局上的一些变化及看法,也谈起了几人少年时的理想与壮志;谈时光荏苒,也谈起了来日的大计,总之,他们谈的很开心,谈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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