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晚上,太行山里夜色幽深迷人。
槐九早早地交待众兄弟吃了晚饭,吩咐亲随取来自己珍爱的自来德手枪,借着落日和白雪辉映的光彩,仔细拆卸、擦拭这用惯了的家什。
他倨zuò_jiāo椅之上,抬眼望去,半天里群峰拱峙,苍茫无际,正是一片纵横驰骋的天地,心下不觉兴起踌躇满志的意气。
这把好枪却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从一个省亲的晋军尉官手中得来的,侧面还铸刻着好些西洋文字,据懂行的人解说,怕不是中国仿冒的赝品,竟似从德国毛瑟厂进口的真品。他至今还略约记得这枪的原主,那是一个年青的军官,生得非常俊朗,英气逼人,他的妻子文弱娟秀,实是难得的美人,真似戏文里演说的神仙眷侣。但槐九却管不了那么多,在他的脑子里,只要是他抢来的东西,就要据为己有,自来德也罢,女人也罢,都是一般的办理,这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只是最近,他的眼睛里会莫名其妙地闪过那双临死前绝望而不甘心的眼睛,着实有些诡异,也让他大骂晦气,心说莫非这是什么不好的兆头,但是毕竟是个杀人如麻的凶人,也没过多在意,一个小庄院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就这初升的月亮把自来德又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心里越发安稳自信,只待时辰一到,就杀将过去,用这枪结果那土财的性命,接手他的窖银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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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万里拥着步枪匿在村口左侧土坡的乱石堆里,身子瑟瑟发抖。从外面看过去,这个石碓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实际上低下藏坑道,正是一个观察瞭望的暗哨。
天气非常寒冷,大概快到三更天,正是渴睡的时候。万里裹着寒衣,强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庄子里唯一通向外面的驴马道,但是这三更半夜的,又哪里见得着一个人苗?
近几日坊间谣传得很凶,道是笔架山的大胡子槐九不日就要来攻打庄子,几个什长更是惟恐天下不乱,更是传说胡子这次不来则罢,一旦来袭,便是屠村的结局,任谁都逃脱不掉,竟说得活灵活现,像真的一般。
万里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哪经得这般惊吓,庄丁里面沸沸扬扬,大伙一齐去找头领打探。头领的态度却古怪得紧,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言辞督促大家打起精神,亮着招子仔细当值,此外便是拍着胸脯担保只要随时听从招呼,便可保得万事无忧,众人向来敬服他的本事和为人,当下心头大定,熙熙攘攘地散了。
万里搓了搓栋得发僵的手,心头只恨时间过得缓慢,接岗的兄弟还未起身。他耐着性子再盯了半晌,瞌睡虫终于钻进脑壳,忍不住爬在射孔旁浑浑噩噩打起盹来。
但是寒冬腊月的,打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额头撞到坚硬的山石,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是他还顾不得喊疼,突然惊异地发现远处的道路上影影幢幢现出许多人影,这黑灯瞎火的,倒似百鬼夜行一般,惊出他一声冷汗。
他怔了怔,正不知作何理会,突然借着月色看到那伙人中间枪刺上闪耀着的寒光,心里禁不住大叫起来:“胡子!是胡子!!真的是胡子!!!”连忙爬进坑道,推醒伍长,语无伦次地向他报告。
赵德斌慌忙爬到射口,借着月光望去,脸上一片惨白,胡子的队伍已在一里之内了!心里就有些恼恨,这万里真不知道怎么当的值,现在才来报告,但这时却不是训斥的时候,他沉稳的对万里道:“我这就抄小道过去报告头领!你在这里守着,千万不要随便开枪,小心惊动了胡子,要了你的小命!”
两个人都是心头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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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们入得庄来,把董家的大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伙行了半夜的山道,本有些疲惫,现在终人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庄来,打了这土豪一个措手不及,心里都很心奋,仿佛白花花的银钱已经到了手上。
槐九一声令下,喽啰们立时欢叫着点燃入庄前熄灭的火把,一时间火光冲天,驴嘶马啸,惊人的声势几乎要把整个庄子掀翻似的。村人们仿似末日来临一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老虎心里暗暗骂道:“真他妈愚蠢!这岂非‘弃暗投明’,暴露目标?”但槐九毕竟是他们三人公推的瓢把子,这同仇敌忾的时候,又哪能拆他的台?
既然已经暴露,他就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乖乖把董有财那恶霸交出来,太行山的义军只问首恶,不问胁从!”
喊话却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围墙里面一进又一进的宅院,就似墓穴一般,既无一丝声音,也无半点灯火。
众头目都有些迟疑,这样的局面却是以前从没遇见过的,依着他们惯常的经验,这个时候,如果庄子里面乱成一片,哪怕开火枪抗击,那也没什么奇怪。但是像这样毫无动静,倒让他们心下疑窦丛生:莫非有人走漏了消息,庄子里有了埋伏?
大家不禁看着瓢把子,眼神里尽是询问的意思。
这个时候哪能退缩,如果屁都不放一个就走,对他声威的打击必定非常严重,老虎等人只怕更加嚣张跋扈,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大概也是存着侥幸之心,同时也有些为众人打气的意思,狞笑道:“操你妈的!以为你爷爷是唬大的?”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挥动心爱的自来德厉声叫道:“都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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