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而后颓然坐到地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
其实叶绪只是搬了些铺盖和衣服,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那并不重。只是今夜变故连连,他心里焦急不得放松,自然是累。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只有窗外的雪和风的声音。
木窗外,有点点雪花随风飘落,渐渐堆积到街角。
雪花落到街头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乞丐身上,很冷,很凉。老乞丐不由蜷缩得更紧了些,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但是寒雪依旧打在他冻得通红的脸上。
他的肮脏的脚上满是老茧,应该是走过很长的路;他的蜡黄泛黑的手上满是伤疤,应该是爬过很高的山;他的乌黑的嘴唇不住颤抖,寒风不断灌入他破烂的衣服里。
他曾经很有钱,有一个少年给了他一张巨额的银票。但是那个客栈掌柜说那是少年支付的酒钱,而后将他赶出了酒肆。
他不敢争也不想争,他已经习惯了乞丐般的生活,突来巨财只会给他带来祸害。
于是他继续流浪,就像他流浪了数十年一般流浪。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麻木,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他突然梦到了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向他盈盈一笑。身旁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女孩儿,叫着,爹爹,爹爹……
老乞丐不再颤抖了,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温暖如春的艳阳,和美好。
雪,越来越大了。青石板的街道上都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得晶莹剔透,白得惊心动魄。而某个街角的角落里,那里的雪堆得更多一些,堆得竟然像是一个人形。
哦,那本来就是一个人,一个被冻死的老乞丐。老乞丐的身旁的红墙便是东坊的围墙,里面无数王公贵族,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清晨的穹桑城东坊外的街头围了一群人,人群中间是一个雪的雕塑,雕的是一个面带微笑的老乞丐。
忽然,人群豁开了一道口子,原来是一众持刀侍卫。侍卫中是一顶四人小轿。轿子在那死去的老乞丐旁停下,内里走出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是穹桑府的伊使池以厚。
池以厚眯着小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乞丐,心里一惊,却不动声色。而后他向周围那些百姓说道:“这是昨晚艺阁的大师借天地大雪雕的艺术品,是一个雕塑,是不是很像一个冻死的老太监啊?”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用着或质疑或愤怒的表情看着伊始。
微福的中年男人摸了摸嘴边的小胡子,吼道:“艺术,这是艺术!你们懂吗?这就是一座雕塑!”
“哦……”
“原来如此……”
“是是是,是一座雕塑。”
周围的百姓附和道。
池以厚有些满意这些人的表情,微微一笑,原本就小的小眼睛变得更加小了。他吩咐了两个人搬走‘雕塑’,转身坐回轿子里。
是的,他说这是雕塑,这就只是一座雕塑。
大夏号称天下霸主,其都城穹桑更是繁华无比。在外人看来那可就是遍地黄金之地,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冻死在这里?怎么可以有人冻死在这里?而掌管都城百姓民生最直接的官府就是穷桑府。
所以穷桑府的伊始不允许有人冻死在这里,不允许有人趁机扳倒自己。他寒窗二十载,才考取功名,才在都城有立足之地。他做了几十年官,他只会做官了,离开了穷桑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所以那只能是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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