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拐角,有一货郎摊,虽说摊子不大,但就那些珠钗、香粉、折扇等小物什,着实是精致玲珑,别出花样,宫里多讲究奢华庄重,反倒是千篇一律,少了坊间饰物的小巧细腻。贵妃对饰品不是太上心,见了却也是心思灵动,她立在摊前端量,想着挑几枚赏给葵敏、葵枝她们也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葵敏虽说朴素,但于心底,对美也是有追求的,只是不如别人那般显摆罢了,贵妃特地给她挑了三两枚简单却不失色彩的耳环及珠花簪;葵枝和葵兰等人则笼统选在一起,步摇、耳环、珠钗,枝枝件件都是耀眼闪亮,那几人正值豆蔻芳华,指定会喜欢。
贵妃一心一意挑了有十几样在手里,那货郎惯常走街,擅于揣摩人的富贵,也好以身定价。货郎眼见贵妃挑的尽是刚出市的新品,心知是遇上大主顾了,不由就留了心眼,细端详了看,这小哥面色鲜嫩若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担忧被这风给歏了可不太可惜,那肌肤的白皙断不是涂了脂抹了粉所能显现的;春葱玉指拈过的香粉、钗子之处,若有香气散开。货郎看得有了几分痴,只道是这是哪家的公子竟会养得如女儿般滋润。
林勋慢悠悠踱步过来不声不响立在贵妃身后,目光狠狠瞪了满脸贪婪的货郎,那货郎一见又是一玉面郎君,只是这公子远不是挑饰那位的好面相,一眼看去就道是碰上了暴厉恣睢的主儿。货郎只不过是一勉强养家糊口的小商人,受的欺凌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哪还经吓,心下一个激灵滚过,立时掉头左顾右盼,哪还敢瞎看瞎想,若再看一眼,只怕眼珠子随时都会教人给剜掉喂了狗呢。
林勋瞧着摊上的巧物,见贵妃拾的欢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锐利的眼神扫过贵妃的手边,只见那里卧了一柄月白色折扇,倒是很有几许能衬托他的风姿,心里不免沁出欢喜,情不自禁绽露了笑意。
贵妃挑了足足有二三十样,货郎本有心多唬几文银子,此时却又因顾忌那玉面狼君,不得不按了市价还额外减了几文。货郎面上笑容若有僵硬,心底更是泪流成河,上下差了约摸有十几文呢,十几文银子足以支撑他全家老小一个月的开销,你说他能真的开心吗?
贵妃掏了钱袋出来,林勋不失时机的将手上拿着的折扇塞给了贵妃,“这个也算上。”
五个字,简短有力,不容置疑。
贵妃哪敢惹他,无非就是一柄折扇,值不了多少银子,帮他付一回帐,少惹些口角,也是有所值。
货郎揣着谨慎打折再打折,到最后,说出口的价格,所剩利润只有可怜的几文碎银,连个腿脚钱都不够。
生意难做啊!有钱的仗势欺人,没钱的只看不买,碰到手不老实的,还要顺走几件,再加上破损过时的,都要自己负担;别的不说,开张不开张,与城管可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伸手要的是地皮钱,其实地皮钱不就是交给地|痞的钱吗?你说,日日辛劳,可钱呢?赚谁的去?
旁人看得眼红,只道是货郎今儿运气真他|妈好,刚坐了地,就有贵人出手,做了大票买卖。货郎点头哈腰、念念有词送两位贵客,其实只落了个哑巴吃黄连。
就在货郎悲苦心酸时,意外出现了,只见那霸气外|露的公子手臂一扬,旋即有一枚铮亮闪光的银锭落在了摊上,货郎只当是自己悲催过度,花了眼呢。他定眼再看,那枚银锭可不就生生躺在钗粉堆里朝他乐吗。货郎的心情须臾间直从谷底拔至山尖,那一种落差岂是他能承受的?货郎翻了翻白眼,差一毫就晕了过去。不过,到底还是在银锭的感召下没有晕过去,不然,可就乐极生悲了。
林勋拿折扇在手,几步追上贵妃,由衷说道,“清风还算有心,赠了礼物与吾示好。”
贵妃道,“相公出门向来有人跟了付账,今日清风算是领教了。不愧是皇室大家风气。”
林勋并不理会贵妃的冷嘲热讽,自说自话,“难得清风对吾一片痴情,小王就收下清风的信物,以示冰心。”
贵妃气不打一处来,“相公没拿银子,清风不过是代付,怎能说是信物?”
“你付的钱,折扇在吾手上,不是你赠与吾,那怎么解释?”
“你没带银子,清风帮相公付钱,就这么简单。”
“谁说吾没带银子?你可有看到吾的深衣?”林勋甩甩宽袖,果然有哗啦哗啦的响儿,“听到了吗?在里面呢,要不你探手进去摸|摸看?”
贵妃满面怒色,“那你为何不付?”
“摆明了你是有意赠与吾信物,何必戳穿了就翻脸无情?太绝情了。不是你死皮赖脸跟着吾,吾哪只眼能看得上你?”
“好像是吾走在前头,相公你落了后的吧?”
“口口声声喊着相公,心里却极不诚实。女子大都是口是心非的,还是清风是例外?”林勋再次跳过贵妃的话题,只坚持自己的话。
关心则乱,贵妃的心思此起彼伏,不得消停,“清风没有口是心非,是相公自欺欺人、高傲自大。”
“明明是你赠与吾,偏偏还不认账?若不是吾怜香惜玉,早就把这信物还你了。还与你费半天口舌。”
“不如,咱们回去问问摊主?”贵妃自信假的真不了,真的自然也假不了,那货郎可是货真价实、耳目齐全的证|人。
林勋唇畔含了脉脉贼笑颔应允,似乎早有此意。
贵妃理直气壮走在前,林勋玉树临风甘做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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