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贵妃真是寻了马车,直奔安亲王府。安亲王眼见贵妃狼藉憔悴的模样,不禁心疼,带了几句数落着她。
贵妃哪有心思跟他绕弯子,压了压起伏不定的心气,直声就道,“皇上他真的是已经康复?是不是你们有意瞒着我?”
安亲王面色一愣,他似是沉思又似琢磨般好一会儿,终是垂首不能对视贵妃,他碾转着手里的杯盏轻描淡写敷衍说,“霞姐儿说的哪门子话?皇上他龙体初愈,有一丝半点不适也属范畴以内,到底还是无大碍的。你这般火急火燎的,深夜过来,就为这事?”
贵妃哪里肯信,她不管不顾道,“若是这样,不如现在带我进宫,我去看了自会心安。”
安亲王扯出一笑,“你倒是换了性子,以往不都是最能沉静的吗?今儿咋的反是压不住了?这会子皇上早已歇息,何况——”
贵妃见安亲王沉吟,不由得就冷笑接了话头说,“皇上不想见我?”
安亲王不语,只是这样一来那不就是明摆着默认的吗?
贵妃踱步向前,姿态安然,那声腔却是不容置疑的逼灸,“如果皇上真存心结,何以会偷偷跑去看我?想来,这矛盾的后面必有隐情的吧?”
这显然是安亲王不曾知晓的,他到底是心府深重,面上并未露出分毫展露,只淡然反问道,“你如何就晓得那是皇上?听说自我走后,你就一直昏迷。”
原来,他们真的是知道一切,如是说来,那人还真真就是皇上了,欲藏反露,贵妃亦不多说,那口气硬的不同往日,只求了要进宫一趟。
安亲王眼见贵妃犯了倔劲儿,也不好硬拧着,劝又劝不来,僵持了一会子,安亲王终于开了口,命人架了马车,与贵妃一同入宫。
路不远也不近,只是这一遭走的是恍若隔世,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再次回宫,竟会是自己苦苦哀求而来,若不如此,这一辈子难不成都是宫外人了吗?拘于一隅宫室时,一心向往外头的风和日丽;如今,身在外,却又是自求得回宫。这算是哪门子事?
人生莫不过这般来回蹉跎,说来终不过是拗不过自己的曲折心思。心思起落间,自有方向指引。
当沉沉的宫门打开时,那沉厚的声音响在心间,宛如亲人的召唤,这一刻,贵妃总算明白了自己所属意的地方,不还是这巍峨高墙之内吗?这里有她的足迹,有她的家人,有她的孤独,有她的无奈,她的身心已经没有保留的嵌进这方土地,可还用别处去寻?
乾清宫前,灯火飘摇,犹若旧时模样,临近年关,又值皇上康复之时,免不得会加了色彩,甬路旁的青松俨然亦是添红增粉,于这风起气寒的夜里,倒更显出不合时宜的萧瑟。
冬日光景莫不过如此,即使再加装点,也是不能改变它的颓势,说来只是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贵妃再一次得见天颜,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仿若初见,又似之前的一场旧梦重温。那许朦胧的暖意从心底冉冉氤氲。
皇上唇畔微有颤抖,他豁然起身时,身上披着的大髦簌簌落地,他紧走两步,失声叫了声霞姐儿,便再也不能道出别话。
贵妃哪里还顾得上俗礼,她眼角早已润得通透,昏沉中,两人抱在一起,贵妃嚎啕大哭,皇上亦是禁不住泪如雨下。
殿外,寒风愈加冽冽,只使得人恨不能团成一撮儿,也好少些侵袭。于这寒冷光景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殿后有一人静静杵了已有半个时辰,他似是瓷瓶一般木木樗樗,只有那凌动的乱发还少许带了点活泼。
皇上咳了一会子,方勉强止住,贵妃拿帕子轻拭着他潮红面颊的细密汗珠子,心疼不已,然面上却又不得不顾及皇上的心气,也只能强颜欢笑哄了他喝药,“瞧瞧,这不是亏了葵敏的方子吗?说来这丫头还真是得好好犒赏。偷偷的竟藏了这么大手笔。”
皇上哪里能不晓得贵妃那点儿细细心思,既然她有心,他那能忍心拂掉,只是,两人心照不宣而已,于这般境地,能好到哪儿去?只不过是阳台雾锁罢了。
皇上笑说,“说来还真是得好好犒赏葵敏,朕前儿问起她,这丫头没想到心气倒是蛮高的,你猜她怎样许愿?”
贵妃心底若有不安,她怎能不知那葵敏一步登天的心机,只看皇上和颜悦色,倒似是自己棋差一招,或许是葵敏声东击西也有可能,贵妃摇头只让皇上说了出来。
皇上执了贵妃的手,笑说,”那丫头蛮有心思的,她沉吟了一会子方道,‘只求一世安于宫中,且是与你不离不弃。’你说这丫头怎的是这般玲珑心思?三言两语把自己的那份子忠心表露无遗。“接着又笑称,若不是贵妃身边得力的人手,他倒有心将她搁置乾清宫呢。
贵妃闻听,怔愣一瞬,方笑着敷衍了两句,只是,心中却不能不琢磨葵敏那两句看似轻巧却委实让人难以琢磨的话。这丫头,之前拿安亲王做幌子,如今看来,安亲王倒真真是与皇上一条心的,那葵敏下一步必然会有动作,而且,看她行事,倒似是越发沉稳不住,越发激烈了一般。
葵敏这两句话,是不是有意透露一些信息?且是与她有所关系。贵妃想及此处,不禁哑然,自己一直就被动的搀和里面,何曾独善其身过?
皇上此刻又是止不住的咳,且是一阵紧似一阵,直咳得翻肠倒肚,那撕心裂肺的咳声儿直让贵妃心头泣血,恨不能自己替了他受这份子罪。然,这终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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