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站在墙角,安静地看着面前这间空荡荡的教室,已经有多少年了……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灰尘在空气中漂浮旋转。石人觉得这间空教室更像是一副毫无色彩的油墨画……光与影白与黑构筑勾勒出的世界里,无人问津的角落中伫立着一尊同样死寂的石像。
石人本不知道这样的死寂还要持续多少年……它在神学院中本就是个异类,这间教室其实分明就在丹青楼一层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学生们嬉戏喧闹,但却像是谁划下的界限,隔开两个不同的世界,沉重到尘土在这里都砰然坠地。
从未有人闯进过这个世界……学院的教师们早已默认了这种情况,他们在课堂上告诫学生们不要闯进走廊尽头的教室,学生问起缘由时又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校长不辞而别远游而去,百年来再无人来看过它。
石人以为自己就应该这样下去腐烂在时间里,但可悲的是石头不会腐烂……就算是漫长的时光,也只能模糊它的面孔。
校长曾经骂它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石人千年来从未踏出过教室,无论谁劝都没用。
它本以为自己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会是校长,直到那天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有人轻轻推开门,阳光中年轻人沮丧颓废像条败狗。
石人看着看着就莫名地愤怒起来,心说你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来到我面前的人!怎么能带着这样的表情……你能踏破那条界限推开这扇门来到我面前,本应是冲破命运的胜利者脸上应该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但那个胜利者好像只把它当成了某尊古怪的装饰品,自顾自地缩在教室中央。
石人当时就笑了……心说真像啊。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石人是尊冷硬的石雕永远不可能有表情,石人确实没有表情,但它会笑。
虽然它已经一千年没有再笑过了。
“嘎吱……”门被缓缓推开,来人沉默地站在门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杵在墙角的石人……果然还是老样子,只是看上去面目又模糊了些。
青衣访客踏进教室,反手关上门。
“你犹豫了三息……”石人说,“什么时候进扇门对你来说都是件需要考虑的事了?”
“因为是你的门啊……我进金宫太虚殿的大门都从不犹豫,但进这扇门我得考虑很多事。”青衣人抬起头四顾,啧啧赞叹,“果然没变……”
“我真是受宠若惊。”石人轻哼了一声,“对你来说踏进神学院里的一间空教室竟然比入金宫还要难么?”
“我得考虑进来是不是值得……”青衣人微笑,“我不仅要顾忌高层的老人们,还要顾忌自己的命……我可不敢肯定自己能从你手上逃出生天,所以这可是个玩命的活,难道不应该多考虑考虑么?”
“但你还是进来了。”
“所以这是值得的。”青衣人点头。
“有什么东西比你的命还要值钱么?”
“有……”青衣人悠悠回答,“比如……应劫者。”
“这不可能!”毕鑫建抢上前挥舞双手,“怎么可能是真正的神农丹?”
“你在质疑我?”老夏目光一横。
“不……不敢。”毕鑫建差点忘了面前的人是谁,“但这萧凛区区一个新生,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神农丹?”
萧凛同样茫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让胖子说中了……神农丹本就无色无臭通体漆黑,他们误打误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老人从怀中掏出瓷瓶,郑重地交到萧凛手中,叹了口气。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呐……老朽摸索神农丹数十载炼制无数无一成功,萧凛你年纪轻轻就能让这失传多年的疗伤圣药再现世间,学院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实乃大幸啊……”
萧凛满脸通红,“不敢不敢……我只是误打误撞,碰巧炼制成功而已……”
张峰眨了眨眼……这转折也太大了,人生果然一出戏,大起大落无人可以预知,刚刚还被龙江商会的人逼得无路可退,现在角色已经转换了……他偏头望向龙江商会,毕鑫建的脸色像是刚刚死了爹妈。
“萧凛啊……我看你在炼丹一道天赋异禀,从今以后不如到我这来专心钻研丹道如何?”老夏思来想去觉得如此天纵之才放跑了实在可惜。
毕鑫建的脸色像是死了的爹妈。
“多谢前辈好意……”张峰上前行礼,“学生们只能心领了,我们来此卖药乃是老师布置的任务……恐怕不能跟随前辈学习炼丹了。”
“老师?”老夏一愣,“你们老师是谁?”
“家师……呃……”萧凛实在不想把那家伙的名号报出来,“石人。”
“石人……石人……”老夏脸色突然一变,“你……你是它的学生?”
萧凛点点头。
老夏回忆起前不久听到的传闻,学院的教师们之间风传丹青楼一层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他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是谣言……谁那么大胆敢闯进禁忌之地?
“萧凛……”老夏又想起刚刚结束的三局论战,听说有个新生一举干掉了学生会和妖族两大派系的老大夺得应劫者的名额……那个人的名字,好像也是……萧凛?
老人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量面前的少年,“不……不愧是石人前辈的学生,果然不同凡响,老朽还有些事,就……就先走了,你以后如果碰上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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