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扁望望四下,已是黑漆漆一片的夜晚了,“晚上告诉暗组的人,派人明早出发,尽快赶到河西,散布消息吧。”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安邑的城门轰然打开,还打着哈欠的士兵捂着嘴巴撑着长枪在城门洞站好,便见一群各色各样的人哄然出城而去,尔后城门处人来人往,无不显示着因为魏国强大而带来的经济繁荣,当然谁也不会注意到夹在人流中出城的一名脚夫,虽然明显是走长途的打扮,但在人群中也太平常太普通了,谁也不会冲他多看一眼。
天大亮了,练罢了剑术,伸手接过侍女田倩递来的汗巾,周扁心中默默算到,或许出城已经好几里路了吧。不过今天早上起来,周扁却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三万魏武卒拔营向西时,却是并没有做什么隐蔽工作,难保秦国也有探子发现回报秦公,毕竟秦国的死仇只有一个,那就是魏国。那么自己派人去河西散步消息也算是多此一举了,不过周扁并没有去阻止,算是练练兵了吧,又或许秦人并不那么注意情报呢。
只是魏侯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呀?周扁忽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过魏侯。
七天后,一条小小的消息开始在河西邑传播开来,那就是魏侯调走河西兵,又调来魏武卒,就是为了引秦军来打,这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传播,毕竟数万河西兵东去很是让河西人担心了一小阵子,要知道虽然河西乃是秦国故地,但吴起在这里变法多年,河西的富饶早已远远超过了渭河平原,平心而论,河西人其实是不想再回到秦国的。
而就在这一天,骊山山脚处,数万人的军队似乎无边无际,但却只是在雍城外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兵营。这个消息也将在不久之后,被河西的探子从雍城来的商人口中打听到,然后传入周扁的耳中,令周扁微微吃了一惊,当然,在这个通信不那么发达的年代,这已经是二十多天后的事了。
同样还在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滨海之国齐国,显然这个时候,齐侯离着魏侯在十天前公开宣布要救援中山国的消息,还隔着斥候披星戴月几天的路程,临淄还是一片一如既往的平静,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平静,就比如前些时上市的纸,仍还在供不应求中。
临淄以西,将近傍晚,一座新装修过的小庄园内,劳累了一天的主人在一群佩剑护卫的簇拥下,坐着一架豪华带棚的四轮马车,回到了庄园内,迎接他的是管家还有几名年轻人。
和临淄城外许多的庄园一样,一进门就是一座小厅,门口处有美貌的小侍女在等候,一进到厅内,便立即帮其将外面披风脱了下来,同时奉上的,还有一杯热茶。
这座庄园的主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年,正值壮年,不苟言笑,轮廓分明的脸庞、如刀削般的脸部线条以及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无不在彰显着他的睿智与刚毅,但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粗糙的皮肤,又无不在述说着他平日的操劳费神。是啊,作为临淄最新兴起的贵族,却又最受齐侯重用,虽然只是昌国大夫,但却肩负着齐侯寄之以厚望的技击之士的选拔和训练,段干朋无时无刻都在操着心。
在厅中主位坐下,庄园管家告辞退去,那几名年轻人则谦卑的在两侧跪坐了下来。
“诸位都是我段干家的精英,如今朋蒙君侯不弃,委以重任,诸位应多替某分担。”段干朋的声音低沉却又干脆有力。
“为主家分忧,乃是我等之责。”年轻人们齐声答道。
“嗯,那就从段干明开始说起罢。”段干朋摆摆手道,显然这是一场家族内部的汇报会。
“诺,”左手边排第一的年轻人拱手道,“回家主,某刚从琅琊而回,有大户王氏阻扰君上招兵之事。”
这是国事,段干朋点点头,暗自记了下来。
然后又是一些训练技击的事,只见那段干朋又不用笔,都只记在心中。
半响后,只听一人说道,“田忌将军今日与临淄郭氏来往频繁,有传言郭氏欲将小女嫁与田忌。”
这是八卦,不过段干朋显然不会这么认为,只见其瞪亮了眼睛,吩咐道,“这件事必须探清。”
又说了好一会后,终于有一人说起了最近新出的事物:纸。
“家主,某奉命作为我段干家的代表入驻新建的造纸坊,至今已有十日,造纸坊开始运转也已有八日,运转后第四日开始出纸,也算是缓解了临淄对纸的需求,但仍旧是供不应求。”这人显然就是段干朋的代表,负责监视新建的造纸坊的。
再说那临淄纸坊开张没几日,从洛阳运来的存货便卖完了,又几日,第二批货也卖完了,已经好多天没有纸可以卖,不过缑落早就意料到这个情况,所以早早就选好了地,买了些奴隶,建成了造纸坊,不然从洛阳供货,哪里供得上?当然,这造纸坊也在与段干朋商议的保护范围之内,不然造纸的技术哪里瞒得住?
段干朋听罢点了点头,只听那年轻人又接着说道,“不过那些人也太谨慎了些,造纸坊内若在生产中根本不让我看,每日早晚才可以让我看看进出货和所用器具,到了要造纸时,便以各种理由将我请出,虽然极为尊重,但却依旧如同防贼一般。所以,我至今未摸到造纸的门道。”
段干朋听了一笑,“这倒是无妨,能学到一二当然最好,若学不到,那也是应有之事,不让段干家涉及制造之事,也是早就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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