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是哥特尔区,和没有城墙的弗拉基米尔市区仅仅一河之隔,河的那头欢乐祥和,人来人往。
以梁思在区域外时的观察来说,这片区域占地大约有几十公顷,面积与弗拉基米尔市区相近,但与街道整洁,规划有序的弗拉基米尔城区相比,这片土地上,挤满了无数既不艺术也不优雅的建筑,构筑材料从砖石到木材,甚至皮质、布质的帐篷,应有尽有,风格混乱无序。
街道,或者说在无数杂乱无章的建筑夹缝间艰难求存的泥泞小路上到处是令人烦心的垃圾,老鼠与蟑螂欢快地从行客脚边窜过,空气中不时飘来夹杂着粪便、尿液、腐烂、血腥等多重异味的异味……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转阴了,冷冽的细雨层层叠叠地铺洒下来,将肮脏泥泞的地面搅得更加难于落足,众人身上也渐渐冒出一层水珠。
早在梁思等人进入弗拉基米尔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因为入城的道路很直截了当地绕过了这边而远在城市的另一头——如果说梁思进入弗拉基米尔后入目皆是明朗的阳光,甚至连月亮都明亮得晃眼,那么在这里梁思见到的是这个城市的阴面。
“为什么不早点带我来?”这话并非出自高贵且“极富同情心”的小姐少爷们,而是出自艾瑞利娅。从进入哥特尔区以来,艾瑞利娅的脸色便愈发惊讶与悲伤。
当到达预定地点后,她的表情定格在了“绝望”。
她的话是对着跪在床边的小女孩说的——这里是间简陋的木屋,一如那缺了一块木板的硬板床一般简陋,地上随处可见雨滴渗落的痕迹,墙壁上有着一些女孩在此生活的痕迹,像是充满少女趣味的手工制花篮与漂亮的简笔画。
“呜,姐、姐姐不让……”面对艾瑞利娅有些责怪的眼神和语气,小女孩鼻子一抽,眼眶又泛红了。
“对、对不起,艾利,我…我只是不想麻烦……咳咳。”虚弱的声音从躺在床上的病人喉间挤了出来,她睁开双眼,咧开嘴给来探望的友人与陌生人们一个勉强的微笑。
也许她也曾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性,正值婚龄,广受欢迎……梁思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之所以说“曾”,是因为此时这位年轻女性身上几乎看不出一丝魅力的存在……一层层堪称恶心甚至恐怖的青绿色肉瘤在她的身体表面上肆虐,这将她原本该有的美丽与活力剥夺殆尽——此时在梁思等人面前的是一个可以被称为“恐怖怪物”的存在,两位心灵并不算强大的女性只看了第一眼便惊惧地移开了目光,甚至连男士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便忍不住要挪开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才一个月不到……不是说只是普通的感冒嘛……”艾瑞利娅扑到床前,毫不犹豫地抓起病人那布满青灰色瘤子的手。
“我本来……是这么…咳咳…以为的……”病重的女性仍旧挂着勉强而渗人的笑容。
“……”
“呜呜呜,姐姐,姐姐,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米妮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担忧与恐惧,在众人面前痛哭起来。
名为恐慌与绝望的妖魔在这四面透风的木屋中乱窜,无从解脱。
“喂,各位,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找医生来,单靠我们显然是无法解决这病症的吧。”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如同救世主,提醒了沉浸在某种不安氛围中的众人,吸引了大家目光的洛可汗目光坚毅严肃,毫无先前表现的随性与欢快。
“嗯,这位……女士病得很重,必须叫医生来,不,医生可能不够,也许教廷的治疗牧师可以派的上用场。”拿破仑附和,这位公子哥此时握紧了口袋里的“圣殿骑士”徽章。
“我去联系这里的大贵族,我们需要医生,最好的医生。”阿米尔认真地说。
“我略懂一点医学知识,让我看看吧。”俾斯麦也展现了自己的另一面,他的身侧西西莉亚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
“我!我也帮忙!”东方晓拉了拉俾斯麦的衣角,而罗莉安不说话,只是跟着东方晓点头。
“说起来,那两个呢?不对,是四个。”阿缇娜一边安慰地抚摸怀中的米妮,一边发出疑问。
不知何时,一行人中有四个在无声无息间离开了小屋。
…………
…………
这是另外一个世界。
看着眼前的一切,梁思脑中突然跳出这个想法。
他的面前,一个生了重病的年轻男人,他仰着那张满是瘤子与创伤的脸,嘴里发出不成音节的“嗬嗬”声,伸手向路过的人们祈求怜悯,但也许是他太不起眼了,所以除了梁思,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梁思最后从身上掏出了一枚银币,远远扔给他。
这样的可怜男人,绝非孤例,梁思入目可见一个个生气黯然的人们,他们有气无力地交谈着,行走着……一路走来,除了偶尔有小孩过来向他们乞讨以外,那些本应该为生活奔忙的贫穷人们都无所事事地或坐或躺在地上或稻草堆上晒太阳,像是在享受上天赐予他们的最后恩惠。
即使不走近他们跟前,也能察觉到他们身上名为“虚弱”的气息。
这里笼罩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我有点后悔来这儿了。”梁思脸色有些发白,喘气不匀,轻声道。
“我和你相反,幸好我们来了这里……”夏齐表达了反对意见,“你没问题么?脸色很差。”
“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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