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也不说话,想着他心里怕也是千钧重,便先岔了题:“夫君怎的不问我宁王的事了?”
他似乎刚从飘渺的思绪里回神,顿了一顿,才淡笑道:“乔儿难道不是诓我的么?”
漪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下道:“夫君怎么那么想,我看起来像那种人?”
“我瞧着挺像的,”他轻叹一声,“我这几日一忙起来,乔儿就跟个怨妇似的,我每回看着乔儿看我的那种神色,就总提着一颗心,怕被挠脸。”
“我哪有那么凶,”漪乔鼻子里“哼”了声,“不过真被挠了也不打紧,夫君只管说是猫抓的,我不会拆穿夫君的。”
“那可不行,我的脸要是被挠了还怎么陪着乔儿去泡温泉。我忖着这个,就赶忙答应了乔儿的要求,今儿下午特意抽了空,来和乔儿一起晒太阳。”
漪乔觉得这话颇为顺耳,笑吟吟道:“所以夫君今日是纯粹来陪我的?”
他点头道:“嗯。”
漪乔伸长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面上笑意宛然:“好了,我没有诓你,我真的知道,不过并不是很多。”
说罢,她沉吟着仔细想了想,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朱宸濠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所以,朱宸濠虽然如今已经开始显露异心,但要到十二年后才会起兵?”
漪乔点点头,道:“是啊,我是这么记得的。我的本朝史学得不好,正德朝的话,我只记得两件大事,其中一个就是宁王之乱,因为这件事实在是挺有名的,而且和王圣人也有关系。”
“王圣人?”
“就是王守仁,阳明先生,他被后世尊为……”漪乔说着忽然顿住,坐起了身,“哎,突然想起,我说的这些算是天机啊,虽然和夫君没关系,但是提前说出来会不会不太好,还是少说些为妙。”
祐樘思量一下,道:“我记得乔儿与我说起过他,说是听说过他的名号。”
“说起这个,我可是替王守仁不平啊,己未科那一榜,王守仁很可能问鼎殿魁的,却因为唐寅那场风波被牵连,人家正经考出来的会元没了不说,还被打到二甲里头,简直倒了血霉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知道读书考功名多不容易嘛?当年程敏政出的题目那么难,难倒举国举子,连唐寅那样的天纵奇才都没答好,他却能答得令程敏政拍案称绝,这足以说明……啊你干嘛……”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倒在榻上,似笑不笑道:“乔儿见过他?亦或者是想起了谁?”
漪乔怔了怔,道:“为什么这样问?”
“没有接触过考科举的士子,哪来那么大的不平?我那便宜老泰山倒是个苦读博功名的,可乔儿与他又无甚感情,断不会是因为他。”
漪乔恍然,双手捧住他的脸,道:“原来是吃醋了啊!你说我想起了谁,当然是想起了我那前未婚夫啊!他也是个苦读博功名的,夫君忘了?”
他忽然悠悠笑道:“原来是想起了你伯坚哥哥啊。”
漪乔一听“伯坚哥哥”四个字就浑身一抖。她心知他是故意的,当下朝他一笑,娇声道:“讨厌,樘哥哥净取笑人家。”
他闻言一蹙眉,一副被膈应到的样子,道:“可别这么叫我,不然我会想起万姑娘的。”
恶心到他就是漪乔的目的,如今看他不自在,她便乐了:“你怕万姑娘来找你索命?”
他轻飘飘瞥她一眼,道:“要索命也是来找乔儿索命,万姑娘最恨的人明显是乔儿。”
漪乔嗔瞪他一下,又道:“那宁王的事,夫君怎么打算的?”
“近来听东厂锦衣卫那边奏报说,宁王已经准备派人来京打点了,”他哂笑一声,“我猜大约是想买通几个近臣,方便办事。虽然他不足为惧,但还是先让厂卫那边盯着点的好。不过朱宸濠这事我是不打算插手的,那是长哥儿自己需要处理好的。我问一问乔儿也只是想心中有数,毕竟他揣的是谋大逆的心思,我担心出什么乱子。”
“朱宸濠就是个志大才疏的,想做太宗第二却晚生了几十年,又没有太宗那样的雄才伟略,最后起兵不到两月就被擒也不奇怪。被废为庶人还丢了命,也是咎由自取。”
祐樘淡笑道:“朱权当年就心怀不忿,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到底是看清了时局,知道自己不是太宗的对手。他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后人会做了他当年不敢做的事。”
他说的朱权指的是洪武帝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是最初一代的宁王,薨后谥号献,称宁献王,是宁王一系的老祖宗,当初被永乐帝朱棣逼迫着共同起兵,反了朱允炆。靖难成功之后,朱权没有得到朱棣事先许诺的半壁江山,虽然不忿,但不敢与强势的朱棣对抗,遂只能寄情于道学杂剧,郁郁而终。不过朱宸濠将来兵败伏诛之后,爵号被削,封国被除,自此再无宁王。
漪乔见他翻身坐起来,兀自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往前挪了挪,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夫君怎么了?”
“我是想到了太-祖高皇帝,”他望了一眼窗外明媚的淡金色日光,“高皇帝起于微芥,负经天纬地之才,怀解民倒悬之心,底定天下,不知可会想到子孙后代的这些纷争。”
“我觉得他是想到了的,但想到了也管不了啊,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防患于未然,”漪乔笑道,“我是支持太宗靖难的,毕竟他不靖难,哪来的我夫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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