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仲甫冷冷一笑,喝道:“两国大军对峙,胜败未分,贵国却如此勒索吾国,为免太没有和议的诚意,不如辽国归还吾大宋幽州、云州,辽兵不得出没于榆关以南,贵国南侵河北残破,须得赔偿我国百姓安置费白银两百万两,绢四百万匹。”
韩德让听他出言不逊,眉头一拧,正欲发怒,王侁却笑道:“辛副使果真有举一反三之能,日后可与韩贵人多多切磋。”又皱着眉头道,“假若和议不成,战乱难免,南北两朝,地域广阔,人民众多,大国相争,难言一战而定胜负。战士、牲畜、财物死伤非少,国家深受其害。唯主张征发攻战之臣窃享国难之利。愚以为,凡北朝之臣劝太后用兵于大宋者,非为国家福祉,乃为自利!”他也不看韩德让,对着萧后与众契丹将领,道:“就算打得矢尽弓折,中原士民亦绝不屈膝事敌。届时两国损兵折将,大鲜卑山南北的女真和室韦诸部,草原西面不服王化的蒙古诸部,都是贵国的麻烦,也是我中原的大患啊!”
他乃是宋国朝庭中少有的清楚北面情势之人,这一出言恫吓,到让旁边许多契丹将领脸色凝重起来,他们不少人都和女真、室韦、蒙古部落打过仗,深知平定这些蛮夷部族的艰难。眼下北面精锐大举南下,后方空虚,这些蛮部又要入寇辽国了。
韩德让却哂然道:“那些蛮夷小族,不过是疥癣之疾,反手可定。倒是贵国集天下精锐于禁军,禁军一失,恐怕天下便有土崩瓦解之虞,夏国又勃兴于河西,指日便称帝关中,吾深为大宋忧。”
二人唇枪舌战许久,听得旁边的契丹将领目瞪口呆,最终缔结和约,辽国将已经占领的冀州、贝州、莫州、德清军等地归还宋国,辽军退出宋境,在宋国境内劫掠的百姓,由宋国一次性出银二十万,绢二十万赎回。辽人不得越界打草谷,宋国承诺不再在辽宋边境开垦水田,修筑堡寨,屯兵伐辽。
送走宋国使臣后,辽国重臣都神色复杂,此次南征虽早有以战迫和之意,但大军饮马黄河,汴梁近在咫尺,却没能占着什么便宜,实在心有不甘,倾国精兵而来,偃旗息鼓而去,契丹人随时南下牧马中原的时代,似乎渐行渐远。韩德让长出了一口气,道:“和议既成,当可徐徐返师归朝,略定室韦、女真、蒙古、高丽等诸多蛮夷,为大辽奠百世之基。”萧绰亦点了点头,南面事了,又有地利可恃,当趁国中名臣济济一朝之时,略定北部边境的心腹大患。
王侁与张贤齐、辛仲甫策马徐徐返回澶州。张贤齐问道:“以王相所见,吾国当真在河北河东两地不得添建寨堡,开垦水田?”他打定主意,若是王侁真有此意,便定要参他误国之罪。王侁却沉声道:“谋国者不修边备,若开门揖盗焉,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只待辽人退走,吾国在沿边修筑寨堡,开垦水田,屯兵却敌,全都照做不误。届时吾国边备充实,辽人倘有言语,也不惧他。”张贤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辛仲甫原是主张与辽国决战于澶州的,这番出使一直少言寡语,叹道:“不能尽歼辽人深入之孤军,真千古遗恨。”王侁却淡淡道:“战无必胜,二十万禁军乃社稷安危所系,焉能轻掷。吾国百姓数倍于辽国,只要知耻后勇,励精图治,必能一雪前耻,重振国威。”辛仲甫哼了一声,不与他争执。
两国议和的消息传到澶州军前,二十万大军都欢声雷动,澶州左近百姓也欣喜不已,盖因兵战凶危,两军交战无论胜败,必有溃兵四散,为祸乡野,议和之后,辽人在禁军的监视下整军退出宋境,实则大大减少了普通百姓的兵灾,而得知朝廷出钱赎回被辽人掳去的百姓之后,许多百姓诚心诚意地为官家赵德昭供奉长生牌位,更有流言说当朝官家乃是菩萨天尊转世,专为济世救民,开太平盛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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