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得衙门衙役禀报,言道钦差大人不知受了何等严重的伤势,竟被侍卫们抬回来了。
李伯言大惊失色,脸色都吓白了。他是苏州的知府,钦差大人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别说乌纱帽了,小命都难保啊。
衣冠都来不及整理,李伯言奔丧似的抢出了知府衙门,一见任逍遥软蔫蔫的被侍卫抬着,不由放声大恸:“任大人!任大人您怎么了?下官才一天没见着您,您怎么就变这样了?天不长眼,任大人英年早……”
“闭嘴!你哭丧呢?老子活得好好的,你咒我?”任逍遥大怒。
情知江南税案跟李伯言密切相关,任逍遥对他也没了好脸色。
李伯言急忙闭嘴,乖巧的闪到一边。
任逍遥一瘸一拐进了衙门大堂,大堂颇为整洁,两侧整齐的沿墙放着几块“回避”“肃静”的木牌,和升堂时衙役们用的风火棍,正对着门的大案上,搁着一筒令签,还有传说中的惊堂木和一排笔架。大堂正上任高高挂着“明镜高悬”四个白底黑色大字,整个大堂虽看着简陋,却充满了赫赫威仪和凌人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任逍遥打量着大堂,心里有些意动,传说中的衙门啊,坐上去拍拍惊堂木,众衙役使劲捣鼓着手里的风火棍,低声唱喝“威武”,自己当了这么大的官儿,还没试过升堂的滋味儿呢……
斜睨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瞟着身后的李伯言,任逍遥开始挣扎,反正这家伙也是个贪官,要不,我就在这儿把他审了算了?也好过过升堂的瘾……
挣扎了半晌,任逍遥终于还是悻悻的放弃了。
税银一案,实在太复杂,而且必须秘密进行,不宜声张,堂而皇之的升堂,未免太过引人瞩目,委实不妥。
李伯言紧跟任逍遥其后,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见任逍遥斜着眼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李伯言一惊,接着朝任逍遥干巴巴的笑了笑。
穿过大堂,触眼便是一片茂密葱郁的庭院,庭院内栽种着十几株松柏,苍劲耸天,颇为雅致。
大堂后侧是押签房,衙门内的小吏办公之所。
任逍遥昂然跨了进去,吩咐随从侍卫守在门外,押签房内只剩他和李伯言二人。
李伯言恭谨的站在任逍遥身前,不时抬眼偷偷瞟了瞟任逍遥的脸色,见他脸色沉静,丝毫看不出端倪,李伯言心下不由有些忐忑。
任逍遥进门后,拂了拂下摆,然后坐在一张文案后,清了清嗓子,随即满脸笑容,望着李伯言笑道:“李大人,呵呵,……吃了吗?”
李伯言一楞,马上回道:“承大人过问,下官吃过了。”
任逍遥不高兴的一皱眉:“吃过了?你怎么就吃过了?”
李伯言脸色一苦,莫非我吃饭还得先问过你不成?
“喝酒吗?”任逍遥又笑眯眯的问道。
“喝……平日喝得不多,酒量尚浅……”李伯言有些迟疑,这位钦差大人怎么回事?为何老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任逍遥笑道:“本官今日运气好,弄到一坛花雕,啧啧,地窖下埋了十几年,香醇得很呐,李大人,本官请你喝几杯?”
李伯言陪笑道:“大人有此雅兴,下官当舍命陪君子。”
任逍遥两眼一亮,大声吩咐侍卫将酒呈上来,此酒正是他从韩府带出来的那坛毒酒。
李伯言愣愣看着这坛酒,神色颇为平静,一丝异相未露。
任逍遥斜眼看着他,心下有数,看来韩府毒酒一事,李伯言并不知情,由此可知,那幕后之人只是单纯的胁迫李伯言,并未将其当作心腹。
任逍遥笑着给李伯言满上酒,朝他眨眼笑道:“李大人,这酒可是百年难得的好酒,不但入口舒爽,而且回味良久,包管酒到命除,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理想工具,来,李大人,尝尝,很美味的……”
说着任逍遥端起酒碗,送到李伯言面前。
李伯言心情本就忐忑,又听任逍遥说什么杀人灭口之类的胡话,心下不由愈加惊疑,恭谨接过酒碗,手有些颤抖,却迟迟不敢喝下去,只是带着几分心虚的望着任逍遥。
任逍遥见他不敢喝,于是笑了笑,道:“李大人,喝吧,这可不是一般的绍兴花雕,只消喝过一口,保证你比成仙还舒爽,至于味道嘛……”
任逍遥朝他神秘的挤挤眼:“……谁喝谁知道。”
李伯言见任逍遥一脸诡异的笑容,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次钦差大人下江南来干什么,他比谁心里都有数,同时,他比谁都心虚,摆在明面上,这件案子就是他和另外五府的知府做下的,现在钦差一副笑眯眯却又仿佛在打着坏主意的模样,还殷勤的劝他喝酒,他怎能不心虚?
“任大人,这……这酒……”
任逍遥眨了眨眼,笑道:“这酒是好酒,而且跟别的酒不同的是,它还会冒泡泡哦……”
“冒……泡泡……”李伯言额头开始冒汗,结结巴巴道。
“来,我来给你演示一下……”任逍遥劈手接过他手中的酒碗,然后缓缓朝房内铺就的青麻石地砖倒去,一线晶莹的酒落在地上,溅起几朵小小的酒花。很快,青麻石地板开始冒出一缕青烟,被酒溅到的地任就像被硫酸泼过一般,咕噜咕噜泛起了一大片白色的泡泡,最后,一股难闻的恶臭渐渐升起,在房内蔓延开来。
李伯言面色苍白,睁着两只惊恐的眼睛,擦着汗讷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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