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看了他几秒,他把伞往我的方向倾斜了一点,透过模糊的雨帘,我慢慢看见了他的五官,漂亮得就像古典大师画中的欧洲贵族,那个人没什么语气地问我:“小朋友,你坐在这么湿的草地上,不冷么?”
我看着他一身黑白色笔挺的西装,心想他也是我们家葬礼上的客人,甚至也有可能是个记者,所以我咬紧牙说:“我不冷。”
他蹲了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说:“你不冷,那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哭红的?”
我一听,急忙否认道:“我没有哭!我、我刚才摔了一跤,膝盖有点痛,可是我没有哭!”
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看我的腿:“那你还走得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雨越下越大了。”
我有点没了主意,我低下头把脸埋起来,我怕他如果继续盯着我看,就会发现其实我脸上不只有雨水。可是我又的确已经冷得快受不了了,就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似乎又了然地“噢”了一声:“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回去,不过你要帮我举一下伞。”
后来我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一爬上去,他身上热传递过来的温度就让我呼了一口气,我紧紧贴着他把冻僵的胳膊环在他脖子上,听见他轻轻呛了一声。
我就这么举着伞让他一路背着往回走,回忆起小时候我妈妈也经常这么背我,又忍不住地低声哼哼,过了一阵,听见前面的人说:“你既然疼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哭出来?”
我愣住了,想了想问他说:“疼就要哭吗?”
他理所当然地道:“女孩子疼的时候,哭是应该的。”
我又想了想,觉得这真是个好借口,就伏在他背上放心地大哭了起来。
因为淋了雨,葬礼回去后,我烧了一天一夜。病好起来后才听家里的阿姨说,那天背我回去的人是我爸生意场上一个朋友的儿子,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他叫秦衍。
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坚信,秦衍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代替我母亲来保护我的人。小时候母亲给我读过很多安徒生童话,什么海的女儿,白雪公主,莴苣公主等等,那些童话让我相信,当一个人愿意保护你的时候,他一定是喜欢你。
所以,即便葬礼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对我来说,却是一段相当漫长暗恋的开始。
然而那时的我却没有想到,或许就因着这样的相识,才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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