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不远处的路边有间茶肆,街边铺开的十几张小桌还有一两张空着,崔绍唐赶紧过去坐下,要一壶凉茶,解解渴。
茶馆向来是中国人交流感情的好地方,加之天气炎热,在白布撑起的凉棚下,一桌桌茶客们,或低头品茗,或高谈阔论。
崔绍唐注意到这茶肆里的茶客,身份贵贱皆有,本来他只是想要润一润嗓子,歇一歇脚,可如今却改变主意,打算多坐会儿,也好了解了解这盛唐的民俗民生。为了听的更清楚些,崔绍唐干脆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之上。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受,只要经过一定的锻炼,就会发觉,声音其实也可以形成了一个立体的,丰富多彩的世界来。就在距离崔绍唐座位不远的地方,有两位中年文士,聊兴正浓。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重焰,鸡踏莲花万岁春。”
“张相此诗当真是极好,极好地啊!”
一身皂衣,肩膀上搭着条白毛巾的堂倌不知何时就站在两位先生身后,口中念念有词,像是想要将刚刚那首诗牢牢记住,其实心中想的却是明儿颂给隔壁卖烧饼的翠花知晓,也好显摆显摆。
旁边一桌客人像是行商,等茶水都有些不耐,其中一个虬髯大汉张嘴欲呼,却是被伴当给拉住,“莫要高声,这可是天子脚下,望族道场,你看那两个先生,袖口上描啥字!”
“啥字?”
“范阳,卢...”
像是一种忌讳,那虬髯大汉的伴当在说这三个字时,声量压的极低,面上却是难掩其艳羡之色,甚至就连那双眼神,都变得有些炙热起来。
“啊!”
虬髯大汉虽不识字,但显然知道伴当说的三个字代表什么,瞠目结舌之下,赶紧低下头去,再不想什么要呵斥堂倌的事情。
“哒哒哒!”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街头的人群也突然之间涌动起来,其中依稀像是在喊什么“使臣来了”
“不知又是何方小国的使者,这几年多如过江之鲫...”
“可不是么。朝廷也都烦了,往年还要派出禁军维持秩序,如今是懒的管,浑当是马脚商,好笑,好笑,只不知今日来的又是谁,堂倌你可知晓?”
“回两位先生的话...”那堂倌被点名,当即站直身子,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听闻是突厥那迦毗可汗所派,求圣天子赐下嫁公主的...”
“迦毗可汗?可笑,可笑,陇西女子岂能下嫁蛮夷?”
“立文兄勿要焦虑,那是他陇西李家的事情,跟咱们卢家可没有半点关系,他们要闹笑话,由他们去好了,咱们看戏,看戏。”
两人正说话间,想必是那迦毗可汗的使者进城,以至于大街上的人潮,又开始涌动起来,这种潮流涌动,却是让两个先生看的不住摇头,面上神情颇为不屑。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两位范阳卢家的经馆先生这般自持,突厥使臣进长安城,也算是给长安城里太平人们,带来了一丝新鲜。
此时崔绍唐也睁开双眼,他先是扫过那两个范阳卢家的文士,通过辨识其袖口的字样,判断出两人在卢家的地位其实不高,勉强算的上是食客之流。不过能够成为豪门食客,那也是有些本事才行。
看过那两位食客,崔绍唐这才扭头,想去看那劳什子迦毗可汗的使臣。本来什么迦毗可汗的,跟崔绍唐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可问题就出在李隆基这个家伙,将卢采薇封为公主。
记得上次崔莺莺所说,怕是李隆基打算将卢采薇这个公主,和亲给迦毗可汗。
“这个昏君,自己女儿舍不得嫁,却来打我老婆的算盘,真是可恶!”本就对李隆基没有太大好感的崔绍唐,又将这笔账算到了李隆基的头上,心中暗道:“老子可是记得杨玉环的,回头先给你弄顶绿帽子戴戴!”
当然,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还没得靠谱,崔绍唐转头想去看那些使臣,却无奈被围观的人挡的严严实实,除了背影,就是屁股,突厥狗尾巴都看不见。无奈之下,崔绍唐也只好扔了一块绢帕作茶资,起身挤进人群。
虽说他如今身子骨还不行,但技巧却是镌刻在灵魂这种,对身边寻常人使出来,也就轻松钻到人群的最里层,可以直面那些使者的位置。
“来了来了,哟,还是蛮壮实的嘛!”
突厥护卫想是无法进城的,故而城西边金光门进来的突厥使臣,人数只得三个,倒是牵着七八匹马。马背上驼的,该是毗伽上贡给当今圣天子的礼物。居中前首那位突厥人,高鼻深目,上唇留着深褐色八字胡须,屁股下高头大马,加上他颇为出众的身高,倒真有些顾盼生辉的味道。
兴许这厮有些自傲,看那些围观平民的眼神,多有些倨傲。
这七八骑缓缓而行,围观者步步而随,对马背上的三个人指指点点,难免你挤我,我挤你,一不留神,有个半大的伢子,被人群给挤到了突厥人马头之前的路中央。
“哎呀,这孩子,要遭大马踩了!”
有人惊呼,有人尖叫,也不知是否因为大人不在,那伢子被众人吼的神情恍惚,两眼只是瞅着越来越
喜欢大唐风语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