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栏山是顺州与檀州交界处,北面三十里曾有一座燕州辽西县城,唐末因战乱城池毁坏,人口流失过多而废弃,仅剩下一座二三十户人家的小镇坐落在原来的废墟之间,称为怀柔镇。
黄昏时分,夕阳下的小镇乍一看安静祥和,乡村风光静美,但细看之下却有着一种死一般的沉寂,既不见饮烟,也不闻鸡鸣狗吠之声。
突然,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山野的宁静,两百余红袍黑甲的铁骑从山间狂奔而来,出现在镇子郊外稍作整队,立即兵分三路缓缓形成合围,向镇子内搜索而去。
领兵军官正是庄少,他身披细鳞甲,头戴翻耳铁盔,手提长柄厚背的镶龙纹鬼头大刀,勒马原地观望了一会儿,显是看出了什么,不禁眼露失望之色,驱马缓缓向镇内而去,身后十余骑亲兵连忙跟上。
“吕正!闻到什么味了吗?先去探探踪迹!”庄少沉着脸传令道。
自前两天幽州方面传来即将破城的消息,高仲贻便让他率部在檀、顺、儒三州北部长城南侧一带广布侦骑,以便拦截幽州来的败兵,而昨日据斥候禀报,有耶律楚思数十骑北逃,按路程算来是到了这一带,可现在似乎晚了一步。
“有血腥味!就不知过境多久了,先看看再说……”吕正回应了一句,带上两骑冲到小镇南面的牌楼前下马,为防有伏兵,士兵们取下小圆盾,背靠背缓步走进镇子南门,顿时就见一地触目惊心的血渍。
“还是鲜的……”吕正飞快躬身,伸出手指刮起一点血看了看,又闻了闻腥味,眼露喜色。
很快,其他两路翻墙进镇子的士兵们也有发现,一大群聚在那儿又惊又怒地破口大骂。吕正闻声,顺小镇中心的长街前行,见村中老者布告的草亭前堆了两大堆人头,上面还插着一块木板,以鲜血书写着:追击者死!
“吕正带几个人留下来,入土为安吧!”庄少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策马上前几步,手中长刀挑起一颗人头,面无表情地放到面前一看,分明还是个少年,不由叹息一声又扔了,吆喝一声打马飞快出了小镇。
怀柔镇北面三十里就是慕田峪,这儿崇山峻岭东西婉延,长城就在那山岭上横跨而过。因年久失修,燕山长城多处垮蹋,过万的大军仍无法通行,但小规模骑队却可以轻松越岭而过。
耶律楚思自逃出幽州城,在温沦南岸大败一场,被高怀德率兵一路狂追到顺州,仅率数十骑人人带伤,路上又死掉几个,这天下午逃到怀柔镇,仅剩下十八骑。这儿北上的山路非常难走,为了饱食一顿,并甩脱追兵,耶律楚思顺手屠村,杀掉近两百村民。
滥杀无辜这种事,耶律楚思也不常做,不过现在看来是值得的,到了螺山南麓的山谷地带,后面再没有了追兵。前方有一条小溪,耶律楚思打算在此休整一会儿,命亲兵们饮马喂料,自马背上皮袋中取出一只油汪汪的鸡腿,顺手将长矛插在地上,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自顾自埋头大啃。
“呔……耶律楚思!可还认得蓟某?”
忽闻一个声音传来,嗒嗒的马蹄声中,远处有一名骑士自山脚小树林打马而出,在小溪对岸一箭之外勒马停住,淡然自若地将手中长兵器上的黑布套解开,露出一支柄长七尺,金光闪闪的龙头锷处伸展出两支弯弯的金色吐信蛇头,而中间龙嘴里吐出一支长约尺余的龙舌,形同宽刃短剑。
整支长兵看起来如同一支三叉戟,但两边平伸出来吐信的蛇矛小点,所以称“镋”。在十八般兵器里虽有排名,但其实属于奇门兵器。龙蛇相合,霸道而不乏阴狠,这个叫“三刃龙蛇镋”。
人!很多年未见不太熟悉了,但这支三刃龙蛇镋实在扎眼,耶律楚思看得双目瞳孔一阵收缩,脸色一白,心口狂跳不止,本能地一把扔掉手中的美味,呼地起身抓起长矛,扳鞍上马想要逃离。
“一别经年,不要急着走嘛!你看这塞上风光,春色如许!若是你的脖子开花,浇灌这山色,到了初夏必将满山艳红,比那上京城外的狼毒花更美!”
“蓟平文!南朝汉儿许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大辽对你养育之恩,就算你叛出临潢府在卢龙塞上落草为寇,某也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要恩将仇报么?”耶律楚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地喝道。
“嘿嘿……你若不提这养育之恩还好,某且问你?家父蓟孝良当年为何人所害?”见耶律楚思不答,蓟平文轻笑一声,又道:“你不知道,某就告诉你。天显十一年,耶律德光引兵南下灭唐立晋,回师至蓟州渔阳,纵兵虐杀州防御使蓟孝良,掠其妻室以归临潢府,而那时,某就是那个五岁的哑巴痴儿……
会同四年,晋出帝石重贵即位拒不称臣,耶律德光灭晋北返,死在了滦河县杀胡林,被我那两个好兄弟林胡子和魏三刀用盐腌得死鱼一般,北上时棺柩在马孟山被盗寇掉包后焚毁,某还可以告诉你,那便是蓟某与师傅这一生做下最得意的大事!”
“你这个叛逆!你说的可是真的?”耶律楚思不由瞠目结舌,心中十分震惊。当年那件事发生后,述律老太后得报震怒异常,派人抓了马孟山附近数千奚人活活坑杀,并请来数千萨满巫祭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招魂仪式。
“在上京时我们打过交道,你知道我是从来不说慌话的,对吧?”蓟平文无所谓地一笑,好像说的是一件与自己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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