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时候,九重要回去睡了。陈兰小心地问她:
“如果有天你可以走了,你会跟着我去别的地方吗?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
每一个字都问得恳切,每一个声音出来时都饱含期许。然而对面的人没有再给出任何回答,起身回去。那水粉的衣服隐到树后去,连一片衣角都不能再被看到。
月下只剩一片湖水和一个孤寂的人影,仿佛这里不曾有过什么女孩,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梦。
陈兰走到街上去,想平静下心神,理清白天的事。不得不说,他白天受到了很大的威胁。似乎有人知道他在牢里的那番谈话,他们说:
“我们必须杀死他。倘若谁试图给他辩解丝毫,那么我们也只能杀了那人。”
以这三家人的做派,他们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想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相信郑包的死和江素无关,而且江素还很有能力,实在是太难。陈兰方才也听九重讲了那少年说过的一些事情,现这么一个问题:
江素做了绝大部分的事,但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陈兰顿觉头大。人类喜欢说没有能力的话就不配得到东西,而对于有能力的人,又极力踩扁他。为占有他的果实,他们宣布他是无能的,所以活该被所有人欺负。
对于妖怪来讲,没有这么多弯弯曲曲的门道。不服的话打一架好了。
陈兰此时就很有种打架的冲动。那三家里的其中一个人说:“我看你还带着一个姑娘,你不怕她出事?”
我还是让你先出事比较好。
陈兰跃跃欲试地往墙上砸了一拳,接着连连后退。
不是因为疼,是因为臭。附近飘来很难闻的气味。
陈兰顺着那臭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衣服的老头子正往这边走。他见陈兰表情痛苦,便道:
“年轻人,你干嘛要站在去牢里的路上?真是活该遇见我这糟老头子啊。”
说话的人是老伍。
陈兰听到牢里二字后,浑身一激灵。他说:“你要去牢里?这么晚了还要去牢里?”
老伍回答说:“又死了一个囚徒呗。那帮人又求着我去。我没法子,不想穿着新做的衣服去,就穿着这身了。”
说罢他似是抱怨地道:“这群子兔崽子,这会儿估计都开溜喝酒去了,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和尸体谈心!”
那先前还表情痛苦的年轻人平和了下来。他好心地道:“要不,我陪您壮壮胆?”
老伍大笑道:“成。”
牢里这时果然没什么人,狱卒睡的睡,喝醉的喝醉。因为陈兰跟在老伍后面,没人问他什么。等确定没什么人以后,陈兰想往江素那里去。
老伍看他一眼,说:“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一边呆着去,让我知道有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江素这时已经睡着。陈兰用妖术开了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摇他。
他得来的是一双直直伸出的手。那江素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兰惊慌下用蛮力踹开他,坐在地上对他说:“我好心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
这会儿正迷糊的江素看清来人以后,总算清醒了。他收敛起那副凶狠的样子,声音冰冷而可怜地道:
“他在半夜的时候找过我。”
“咳,咳,”陈兰被掐得咳嗽了好几声,“谁?”
“郑包。”
那天,江素忍无可忍,和一个亲近的人透露了想出去隐居山林的心意。也不知郑包是怎么知道的,突然对江素变得格外地好。
郑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就是我们的大功臣,我今天敬你一杯。”
江素满腹狐疑又不好说什么。当晚,他像往常一样地睡下,睡了一会儿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跟前晃。他一惊,立马睁开了眼。
他先看到的是一只多了小拇指的手。由此他立刻判定出那人是郑包。
郑包拿着一个刀片,在他的眼睛周围比划着。现江素醒后,郑包竟然一点也不慌。他笑着说:
“我把你的眼睛弄瞎,让你残废掉,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江素,江素,你不要走,我把你弄残了你就不会走了,是不是?”
江素心想这人简直变态啊,赶紧推开他,下了床就跑。郑包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一边追出去,一边大声嚎哭起来,好几个屋子都因此亮了灯,并且已经有人披了衣服出来查看。
江素被这些给吓蒙了,看着那些出来的人,一动不动。那郑包趁此机会,追到他后面,直接跪下,还哭着喊着,说: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江素来讲就是噩梦。这噩梦从几年前就开始了。所有的人像是被操纵的木偶,机械地对他说同样的台词,做同样的事。
他们架住他的胳膊,拦住他的路。他们说:“那可是长了六指的大当家的,你也适可而止一些,他嘛,也是要面子的!”
最后有人驱散起犹豫着想帮江素的人:“自家人,偶尔闹闹也正常,不闹才怪哩!”
接着又威胁道:“谁要敢把这家丑给捅出去,我拔了他的舌头!”
这下子所有人都噤声了。
那之后,江素根本就没敢再睡觉。他无法想象如果他当时反应慢了些,眼睛会不会被那刀片给戳瞎。从此以后,他夜里都睡得不踏实。
“我得给他面子,得给他面子。他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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