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精锐战士肃立在旁,巨大的牛头魔怪持斧在后,这一言不合就要剁头的逼宫场面下,你居然开口催婚?
搞出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搁在现实世界的古代得诛九族的事情,你还想用催婚应付过去?!
山林第一时间很有些被噎住的感觉,但这段时间的首领也不是白当的,迷惑的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隐约猜到了点面前放松下来、舒了口气的鹿米的心思。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也确实没有偏离山林的猜测——
“...我这么做,虽然有一些族人的劝导鼓动,也有外力的怂恿,但是...”鹿米叹了口气,似乎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我真的是在为我们鹿族考虑、为首领你着想啊。”
压下了对游戏与契约背后秘密的迫切好奇,山林重新关注起了面前这位一直跟着自己的老下属:“怎么说?”
鹿米似乎在刚刚的代价制定中做出了比较艰难的选择,此刻精神在轻松中又带着点对未来的畏惧茫然,他叨叨絮絮的和山林拉了拉家常,回忆了一番过往共同劳作拼搏的经历,随后才慢慢将话题转了回来。
“从山洞狩猎采集到现在的屋田...有些事情,变的很快,很快...”鹿米压榨着自己的脑子,努力从自身的经历和记忆与首领带来的各种词汇中寻找合适的描述方法。
“首领你站得太高、看的太远,我这种愚笨之人在剧烈变化的体会,你可能很难有切身的感受,”鹿米咽喉动了动,但他左右一看,也没找到水喝,于是继续无奈的叹道,“就像是食物的分配...
“以前在山里,我们都是把幸苦获得的食物放在一起,祖妈看需要分配给所有人,跑的远的狩猎队多一点,留守的人少一点,很多东西大家都是自然而然就清楚的...饿了就得吃,渴了就得喝。”
山林将腰间从演武广场高台带来的竹筒搁在桌上、推到鹿米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人”牌打量着:“所以呢?”
“后来,什么都不一样了。”鹿米喝了口水、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按首领讲的,那些工时、价格什么的...还有房屋?我们在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换取更多人的...?”
鹿米顿了顿,他对首领过往讲述的某些知识的理解,还没到能让他清晰表述出自己想法的程度,于是他只能跳过一些比较务虚的理论层面上的东西,回到自己作为农业负责人熟悉的领域来:“就像种植...
“我们一开始很多人才能种一块地,现在有牛、有奴隶、有各种工具,一家人就能耕种很多块地,对,最重要的是,包括田、屋、工具在内,很多东西原本都属于该由首领分配使用权的、属于族群共有的东西,逐渐变成了每个人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鹿米强调了一遍,随后盯着山林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们经历的变化太多,里面有我感觉好的,也有我觉得不对的,我相信首领你一直在为了我们所有族人着想,但是...
“今天让我坐在这里的,是一些我们觉得对我们自身很好,但似乎违逆了首领想法、对整个族群不太好的事情...”
鹿米咬着牙对山林说道:“我有孩子了,我们很多族人都有新的孩子了——和以前在山里只有母亲知道谁是自己孩子的情况不一样,我们有自己的‘屋’、举行了礼的固定女人,我们知道在自己屋子的孩子是我们自己的...
“首领,只要你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明白我们的想法的,明白我们想要把一些东西留给自己孩子的那种感受...这都是最近那些新‘规’的问题,我知道首领你想继续带着族人向前走,但...我们有一些人,想停一停...
“首领,只要你放下那些...让人畏惧、难以理解的想法,不要再表现得像那高不可攀的崖鹰,只要你去举行婚礼、生下孩子,你就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而我们也会一直跟随着你...和你的孩子。”
——哦,难怪要催婚,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封建继承思想的萌芽,放在原始奴隶制的当下,该说是社会的进步吗?
山林听完鹿米的叨叙后有些恍然,知道是自己继续拖着或者说被推着带领族群往前走的各种新措施,以及自己一直不谋私利不搞出后代的另类孤高作风让某部分得利者惴惴不安了。
就像是鹿米言语间提到的奴隶——地广人稀、社会发展和生产技术不达标的情况下,控制的奴隶越多产生的财富就越多,所以鹿族前段时间才能在全民推动的情况下踏上疯狂兼并的道路。
而对于从现代社会而来的山林来说,奴隶制只是生产力不足情况下的必然过渡阶段,在这个技术日新月异的古怪世界里,他的各种政策一直都是紧随前沿。
就像是无知农业人口变成技术工人一样,当一个奴隶转化为公民能为族群提供更多价值时,山林自然会发布相关的晋升规定,但不管怎么弥补,这种规定都会触及拥有众多奴隶者的既得利益。
山林的威望在鹿族无人可及,他的各种举措自然没人敢明面反抗,但陆续积累下来,在他的支持者里形成一批牢骚份子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鹿米显然就是被这群年龄偏大的不安者推出来的代表。
他们希望受人尊敬的首领能拥有孩子,并带头提出让孩子继承某些权力与生产资料的“规矩”,只有那样他们才能继续“跟随”、让某种逐渐萌发的阶级思想得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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