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山调息了起来,强行把自己的内伤压制住。“我们先下山吧,铃儿的母亲等不了太久”。
下山虽然和上山一样难,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小兄弟,谢谢你,就此别过,有时间到落日门做客,”他不能耽搁,要赶在内伤发作之前赶回落日门。
“好说好说。”拜访是肯定要的,他的眼睛可是还瞧着薛铃儿。
“野小子,谢谢你,这个铃铛送给你,要来找我玩哦。”临别在即,薛铃儿才发现自己有几分不舍。
“好的”。
“不准骗我,一定要来找我玩哦,拉钩。”
“好”。
透过两人的手指,阳光拉的很长,两个小娃娃的影子,也印在一起。
“哈哈,小爷也有红颜知己了。”漠北的冰原上,一个小屁孩拿着银色的铃铛傻笑,小手拽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铃铛就掉了。虽然他不知道,红颜知己是什么意思。
靠近家了,丁野突然很想她的母亲起来,那是天下最美丽,最温柔的母亲,虽然她做的衣服很容易就破,却是最温暖的衣服。虽然她煮的饭菜一点都不可口,可是丁野觉得比镇上的食味楼的菜还好吃。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念母亲,开始狂奔起来。
河边的小屋,是天下最温暖的地方。
房门半掩着,推开门,一股寒风吹了出来,让丁野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房子再没有了温暖。
父亲站在床边,没有转过来,只是丁野感觉得到平时话不多的父亲此时更冷冽了,如同万载的寒冰。母亲躺在床上,还是那么美丽,只是眼睛紧闭着,脸上苍白的可怕,嘴唇更是白咧咧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想哭,但是捂住了嘴巴,他怕哭出来会吵到睡着的母亲。
两父子就这么站着,从白天站到晚上,又从晚上站到了天明。
忽然,父亲动了,抱起了母亲,动作十分的轻柔,然后径直往门外走去。
丁野紧紧的跟在了后面,回头忘了一眼自己的家,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土包,土包旁边竖立着一块无字碑,父亲以前经常会站在无字碑前出神,不过这几年,父亲越来越少来这里了。
将妻子缚在自己的身上,丁寒开始用手挖覆盖在土包上的积雪,积雪挖完之后,继续挖着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他只是重复着这一个动作,连修长的手指裂开出血了也浑然不知。他是很爱护自己手的人,而她,每次总是温柔的修剪他的手,每次都是小心翼翼,比呵护自己娇嫩的手还小心。
丁野没有去帮忙,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丁寒身后看着他。
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不知哪里刮来的乌云将太阳遮住了,漠北的冰原,变得阴沉而冷冽。
那一年,风华正茂,佳人侧畔,葬下它。这一年,风雪漫天,佳人长眠,再见它。
金鞭丁寒,那是一个武林的最高峰。鞭神,谁人能敌。那一年,遇见她,那一年,江湖便没有了丁寒。只是这个江湖,入得,出不得。
两父子还是没有说话,看着蒙尘的金鞭,丁寒出神,良久,一声长啸,鞭神上的泥土簌簌落下,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十年,金鞭还是金鞭,丁寒还是那个丁寒吗?这金鞭,或许是最后一次闪耀。
丁寒招了招手,丁野走了过来,接过丁寒手中的金鞭。鞭很重,只是丁野还是歪歪扭扭的挺直了腰杆。他不知道江湖,也不知道金鞭丁寒,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父亲,他很骄傲。
再次用双手刨开冰冷的土地,即使鲜血淋漓,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
一个人形的坑出现了,温柔的将身后的妻子慢慢的放了进去,即使血肉模糊都不曾颤抖的手,颤颤巍巍起来。
泥土渐渐掩埋了父子要一辈子牢记的容颜,也埋葬了冰原的最后一丝暖意。
风起,雪落。
风雪渐渐掩盖了新土的坟,掩盖了鲜红刺眼的墓碑。木牌上的字,都是用鲜血些的,用的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鲜血。
“会怪我吗?”声音嘶哑,仿佛来自恒古的叹息。
男孩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
“十六岁,你再入这江湖,”拍了拍丁野的头,丁寒走了,头也不回。
丁野没有跟上去,任由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一滴泪珠,被吹到了空中,只是很快,变成了一粒冰晶,被风雪掩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丁寒不敢回头,孩子,父亲以你为豪。
风雪淹没了一切,这个冬天,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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