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父亲不生气,反而眯着眼笑了,说:“我知道你会提这事,你是我儿子,我一猜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我认为父亲关注的重点不对,但主观意识是相对的。意思是说,我认为他关注重点不对时,他可能对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跟我说了陈家父女出租屋的事。我从他的讲述中感到作为陈佳朋友的惭愧,一大半的人都知道房东收取双重租金的贪财牟利的手段,甚至还有人指责过他,他们有着和我一样的陈家父女可能会回来的想法。但是我从父亲口中得知,房东被指责时,全无半点羞愧之心,甚至理直气壮说:“你们懂什么,浪费资源就不可耻吗?我这是资源合理利用。”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在房东眼里,资源合理利用的意思是这样的:出过事的房子很难租出去,摊上曹丽这样的外乡人蒙混过关,先把不好做的买卖做了,剩下简单的也就高枕无忧了。
父亲以平常心描述,体会不到友情使我对房东恨得牙痒痒。吃过晚饭,郑大爷又来我家。就像之前说的那样,郑大爷的心态因人们对细节的遗忘,发生了从很高期望到跌落谷底的转变。在这件事上,他找不到能和他产生共鸣的人,他只认我父亲是他的知音,这是他几次三番来我家的原因。他人未进门,声音已到:“岂有此理,竟然没有人再提这事了。”
我父亲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何事,我父亲说:“没人提是好事。”
郑大爷的脸更沉得难看:“这下好了,连你也不理解我了。”
我父亲竟又说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比如,一张纸写黑之后又擦白。别人一看见现在的白就想到以前的黑。想想看,被忘记虽然看不到白,但也想不起黑,难道不是好事吗?”
郑大爷听后,拍拍脑袋说:“还真他娘是好事。”
他只坐了一小会就走了,他出门时一定是碰到了曹丽,只听她说:“估摸着大伙再也不提这事,估摸着用不着你出面澄清了。”
父亲听到这话,压低声音对我们母子说:“估摸着郑老头再也不会为这事来烦我了。”
他们都挺高兴,只有我暗自伤感,因为我估摸着越来越少的人想起陈佳,估摸着很快就再也没有人想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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