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这次的倭寇来袭倒是与海东很有关系了?”王士诚大为不满,道,“城门着了火,殃及到护城河,真是岂有此理!”
他日常与田家烈、姬宗周等宿儒名士接触,常听他们文绉绉说话,难免受到影响。有文化的人,总容易得到人的尊敬,使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羡慕,故此,他也常常会讲两句道听途说的典故、成语,以示文雅。
只是,他到底没读过什么书,往往事与愿违,讲的典故或者辞不达意,或者似是而非。田家烈、姬宗周见惯不怪,早已习以为常。
田家烈对着冰块,兀自嫌热,捞出一块冰来,放在脸上。冰块融化,顺着他的下巴、胡须,冰水淌的他满身都是。两边侍候的婢女们瞧在眼中,不由窃笑不已。田家烈不以为意,随手把融化的冰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了两口,剩余的部分,仍旧丢回冰盆。
他呲牙咧嘴地倒抽冷气,好容易把咬下来的冰块咽下,只觉肺腑一片清凉,大呼痛快。
要说田家烈万般皆好,只有这一点不好,太过粗俗,不讲究礼节。相比姬宗周,简直是两种人。姬宗周容貌端正,威仪进止,知礼守节,平素不苟言笑,处事稳重,有大臣的风范。
王士诚一直对他的这点毛病不甚喜欢,却也无可奈何,招了招手,吩咐婢女送上毛巾,给他擦拭手脸。
田家烈摊开手,任由侍女跪在他的面前,帮他擦拭。他个子低,侍女不用起身,也够得着。
他说道:“姬公所言,甚有道理。吾也听说了,燕王殿下在江华岛、平壤、金复州连设三处水军翼元帅府。号称战舰千艘,水卒五万。倭寇没胆子去侵扰海东,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燕王有那么强大的水师,却怎么没能把叛乱的倭寇尽数剿灭?
“而且从他剿灭叛乱的倭寇至今,好几个月了。那倭寇纵有漏网之鱼,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又活跃起来?又为什么不早不晚,非到现在,才又突然来侵扰我山东沿海?这一点,却使吾迷惑不解。姬公,你又何高见?”
“六月麦熟。倭寇此来,应该是为了抢掠粮食。往年不也是如此么?每到六七月,倭乱总是会更严重一点。”
王士诚越听越心烦意乱。
他召集田家烈、姬宗周来,却不是为了听他们分析倭寇来袭的原因的。他站起身来,直接干脆地问道:“知礼,你镇抚莱州诸地。就以今年倭乱的形势,如果倭寇全力以赴抄掠莱州,你有几分击退他们的把握?”
“倭寇之利,在娴熟水战。若论野战,他们不占上风,绝非我益都的对手。臣有十分的把握击退他们。”
“剿灭呢?”
“倭寇狡诈,从不深入内6太远,稍有风吹草动,即逃回海上。想要在野战中将其彻底消灭,几不可能。”
王士诚转目田家烈,田家烈点头便是赞同姬宗周的判断。王士诚越烦躁不堪:“只能退,不能剿。又有何用?”
也难怪他焦躁。
要知,倭寇的危害不止在会影响屯田,山东沿海多有渔民、盐场,不能把倭寇彻底剿灭,就会影响到渔民出海、盐场劳作。长此以往,势必会激起百姓不满为轻;没了渔盐之利,定然会影响到益都的赋税收入为重。
田家烈绕是智谋满腹,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连着想出了三四个对策,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倭患,至多暂解燃眉之急。
姬宗周等了会儿,见田家烈再没什么说的了,这才慢吞吞地说道:“臣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与否。”
“快快讲来。”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海东燕王兵马雄壮,水师强盛。与主公更曾有袍泽之谊。臣以为,主公不妨遣一使者,赍书往去求援。”
“燕王?”
“然也。臣闻燕王此人,宽厚仁义。上个月,为救上都之急,他应雷帖木儿不花之请,不惜以千金之躯,亲提三军,长驱数百里,与孛罗决战察罕脑儿。
“时有谋臣劝谏,以为孛罗势大,不可轻战。燕王却言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上都与吾海东,生本同根,是为一家。今若因惧敌势大便坐视不救,何为人耶?卿言虽善,吾所不取。’
“其仁义至此!主公若能果如臣言,肯遣使往去求援,则臣料燕王必不致令主公徒劳往返。
“如此,倭寇之乱可解。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主公亦可借机与之交好,得一强援。东平田丰,与我多有摩擦,常有觊觎益都的企图。主公若能得海东的援助,我若有急,彼来救之,对日后的展也是有好处的。”
王士诚闻言大喜。
他对邓舍还是很有好感的。邓舍曾经救过他的夫人、并安全送至益都不说,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邓舍并没有因此就以恩人自居,反而表现的非常谦虚有礼。逢年过节,每每有厚重的礼物送来。
姬宗周赞誉他“宽厚仁义”,王士诚深以为然。他问田家烈,道:“怀柔,你以为如何?”怀柔,是田家烈的字。
田家烈低着头,沉思多时,道:“借兵燕王?”他却先不说是否可行,而是接着姬宗周的话,转而继续评点邓舍为人,说道,“姬公讲燕王仁义,以臣看来,却不见得。”
“燕王之仁,海东传诵。驰援上都,天下与闻。怀柔何出此言?”
“请问主公,燕王驰援上都不假,今日上都却是花落谁家?燕王,关铎之旧将,请问主公,关铎死在谁手?潘诚,昔日亦曾为燕王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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