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国撑着眼,晕晕乎乎地听了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平壤有么?那地方城坚墙高,不是太好打。”
邓舍心中一动,才算真正理解了洪继勋看他的意思。为条商路再开次战,值得不值得?不说军卒够不够,就说打下来了,万一关铎刚好下高丽,不是又成了为别人辛苦为别人忙了?
他盘算归盘算,军机大事,不可叫位卑者知。佯装吃了一惊,道:“打平壤?不要胡说。我军大战才罢,军卒未得修养,不是好时机。”
勉励陈哲:“金州线上匪患虽多,这条路还是不得不走。你休息两日。王夫人两天后要回山东,你走过一次了,熟悉道路,到时候引个路罢。”又吩咐左车儿、文华国,“陈百户虽然言道沿路兵匪只抢商人,小心没大错,护送的人马多挑选一倍,配给火器、良甲。”
问田伯仁:“田壮士要跟着回去么?”陈哲代替答道:“田老兄路上伤了腿,……”捋起田伯仁的裤腿儿,左腿上受了箭伤,好了大半,“走路不妨事儿,骑马、长途跋涉怕不成,小人之见,不如田老兄就先暂住双城,伤势大好了,再做打算。”
田伯仁没意见,点头答应。只是请陈哲再去了金州,留意打听沈氏商队。
一大早谈到现在,该解决的问题都已解决。日将正午,邓舍下午另有安排,没留饭,只叫陈哲好生招待田伯仁,几个人纷纷告辞而去。他又在堂内待了会儿,拿出地图,琢磨洪继勋、文华国不谋而合想打平壤的意见。
这两个人,一个才智高绝,一个粗鲁莽撞,却能不约而同想到打平壤,就说明此事大有可为。看了多时,利弊来回计算,终究拿不下主意,且放下来,有机会了再和洪继勋商议吧。
他昨夜没睡,暖暖的阳光从堂外投射进来,晒在身上,不由起了困意。轻轻打个哈欠,一抬头,吓了一跳。吴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蹩了回来。大约见他出神,没有打扰。恭恭敬敬地弓着腰,立在堂前。
心知他必然有事,邓舍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吴同知?有甚么事儿么?刚才不说,这时又来。”
“小人有重大消息禀告。事关重大,不可入六耳。”吴鹤年眼珠瞟了瞟扈卫堂上的左车儿几个亲兵,严肃地道。
邓舍楞了楞,晓得他同双城土著大户们的关系不错,莫不是闻听了甚么风声?双城内部有甚么异动?挥手退下左车儿等人,不禁也严肃起来,道:“现在可以说了。”
吴鹤年犹自觉得不保险,往上凑了几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大人昨日回城,小人就想向大人禀告,只是一直没得机会。您不在城中的这大半个月里,生了很多事。”
邓舍怎么说也是刀山血海里淌出来的,养气的功夫越长进。年龄不大,稳若泰山,一点儿不见慌乱,徐徐道:“讲来。”
“第一件事,大人命小人陪着洪先生照看庆千兴。每有捷报,小人都依着大人命令,第一时间通告他知道。他先是不屑,然后不信,最后不言不语。小人看,他心思已经活泛,大人适当的时候加上一把火,要他投诚降来,不是难事了。”
这件事,洪继勋向邓舍汇报过。不过说的意思完全和吴鹤年不同,吴鹤年话中尽是他的功劳,洪继勋实事求是,有吴鹤年的勤快跑腿儿,大功还在洪继勋这儿。
他接替了邓舍找庆千兴聊天谈心的活儿。他在高丽住过很长时间,家人又有在蒙元当大官儿的,较之邓舍,更了解庆千兴的思维、顾虑。不动声色的敲打之余,以邓舍军师的身份,也常和庆千兴辩论分析邓舍历次作战的战略思路,每次都将他说的心服口服。
邓舍的能力,庆千兴亲身领会;如今又多了个才干更高的洪继勋,当然,吴鹤年的政才,也给了他不小的意外。没料到,小小双城,人才济济。
双城之败,他开始以为天不助他,此时才算是服气。暗中思量,有这等文武,这等精兵,两月余连克大同江北部的半壁江山,对比高丽王朝的江山日落、奄奄一息,孰胜孰强一下子还真难说。难说,就是各有五成的胜算了。人活一生,难活两世,五成的胜算,也许就足够搏一搏了?
服气、心思活泛不代表肯降,就好比犹抱琵琶半遮面,嘴硬了许久,面子上下不来,需要个外力推动。洪继勋已经设计好一个桥段,告诉了邓舍,只等合适时候就拿出来,他打保票,绝对能一举彻底收服庆千兴。邓舍也觉得希望很大。听吴鹤年说完,点了点头,道:“吴同知功劳不小,此事我已知道了。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有关姚总管的。双城大户们多有和小人讲,他最近常登门拜访,刻意和府官儿、大户们结交。言谈话锋里,隐隐流露出关平章不日将下高丽,说甚么麾下万户数十人。对将军明捧暗贬,明里夸将军勇猛,暗里意思将军不过是关平章麾下的数十万户之一。”
“大户们甚么反应?”
“小人平日奉将军教导,多和大户、豪强来往。将军放心,关平章部在辽阳等地杀富、掠财的劣迹,小人也都不露声色地提过。他们自知孰重孰轻。”
“这方面,就多倚仗吴同知了。”对吴鹤年老练圆滑、拉拢人心的能力,邓舍信得过。要没这个本事,再有自己的暗中
喜欢蚁贼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