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恩回到都城便即刻进宫,将此行的收获献给皇帝,可令敖影感到错愕的是,先前所描述的折枝砂明明是鸟粪结晶而成的固体,而此刻,摆在他面前的确实一壶清冽无比的液体,敖影愠怒,但坐下的朝恩似乎并没有任何恐惧之意,他白净晴朗的面孔与寻常无异,敖影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用尽量平静的口吻对着他最信任的这位近臣说道:“折枝砂呢?”
“圣上请恕臣死罪,待臣为陛下寻到真正的折枝砂再杀了臣吧!”
“我何曾说过要杀你?只是你寻不得便寻不得,为何弄一碗水来戏弄我?”敖影被他这一段没头没脑的谢罪搞得更加焦躁。
“陛下,这并不是一壶寻常的水,这水兴许能救了公主的命,或许,比折枝砂更见奇效。”朝恩说罢,仍低着头,眼角闪烁着晶莹的光彩,散发出不容置疑的魅力。
话说那边徐家的深宅中也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谈话,汀兰在得知儿子一行并没有寻得折枝砂不禁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汀兰怕皇帝的怪罪,怕成为残酷政令的牺牲者,可阿晋却嘻嘻笑了起来,汀兰忙问阿晋为何发笑,阿晋之后的话着实将汀兰吓了一跳:“母亲,折枝砂只是儿子的一句玩笑,没想到他们竟然就当真了呢!”说完,阿晋竟还嘻嘻笑了起来,汀兰被唬得错愕,阿晋却接着说道:“这世上确实是有折枝砂这味药材的,可我能知道这味药,全都源于一个梦境。”汀兰认真地看着阿晋,期待他接下来的讲述能将他们母子的命运从可能马上就会降临的灾祸中解救出去。
“儿子梦到了父亲,父亲还和之前梦境中一样的装扮,只是父亲忧愁了不少,他跟儿子说起公主的病,说只有折枝砂才能得救,并向儿子详细讲述了折枝砂的来历,可正当儿子问他何时才能归来,父亲却倏然而去,再也寻不得踪迹,等儿子醒来还清清楚楚地记得父亲在梦中的讲述,只是,那毕竟只是个梦啊。”
汀兰被这段话带进了云雾中,居智是如何来到阿晋的梦中,又是为何这奇怪而诡异的暗示会出现在阿晋身上,她觉得不详,却又暗自激动,上次临别时居智的嘱托还清晰的在耳边回荡,最残酷的灾祸也许就是最巨大的救赎吧,阿晋过早成熟的眼睛幽暗如星空,是啊,该来的怎么可能去阻挡。
“那,你们怎么交差?”
“母亲多虑了,我们是去了东海的,虽然我心里知道这只是玩笑,却也好奇梦境中的话是不是有真迹可寻,可是一无所获。”
“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你可知道这样的行为会为我们徐家带来怎样的后果?”
“母亲息怒,这灾祸已经被化解了,相信公主的病不日便要好了。”
汀兰听得一头迷雾,只得耐着性子听阿晋继续往下说:“出了都城不过十里,有一个小村庄叫翁庄。”汀兰的心被击了一下,阿晋怎么会特别提起这里呢?“那村子很是有趣,云雾缭绕的,多怪石,什么样的石头都有,大的、小的,各种颜色,我们一行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觉得惊奇,就在快要走出村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太太,她径直穿过队伍,险些被马匹踏伤,拽着儿子的袖子挡住前行的路。”
老妇人,汀兰心下忽然想起那年大雪天里来柜上闹事的老太太,兴许是同一个人,又或者不是,这世上人太多了,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可阿晋紧接着的讲述彻底打碎了她的侥幸心理。
“那老妇人上来便说不许队伍前行,要儿子留下来,朝恩和退了粗鲁的兵士,好言相劝才劝走那老太,只是那老人走得不情不愿,嘴里还唱着奇怪的曲子,十里翁庄,难解难伤什么的,她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我,又突然回来用手里的树枝比划着些什么,儿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下马耐心询问,原来那老妇人竟知道我们是去寻折枝砂,而且料定了此行必定无功而返,她告诉儿子,不仅折枝砂可以救公主,砂清冽也可以。”
“砂清冽?”汀兰因为好奇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
“恩,那是一种透明的液体,要想获得也有一些难处,过了翁庄一直向东走,第一个清晨的第一长露珠,第一场秋雨,第一场冬雪,悉心收集融化,结成冰便是砂青石,化成水变为砂清冽,而公主的病需得这石才能救。”
“你可问那老妇为何好心救你?”
“儿子正要问时那老人就晃晃悠悠地走了,只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骂将这些什么,儿子听得不明白,但听得了大概,大概是……”
“是什么?”阿晋的吞吞吐吐更验证了汀兰不详的预感,于是她的追问显得十分迫切,与她平日里的沉稳大相径庭。
“她说母亲是克星,让儿子去送死,还说儿子迟早会被母亲克死。母亲,那只是那老人的疯话,切莫当真啊,儿子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汀兰的担心得到了印证,这老人与当年那老太原是同一个,按娘家仆人的说法,自己年幼时也有过一个寻布的老太咒她快死,看来这都是那老太所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人必定苍老了不少,可为何一直与她阴魂不散?这老人如此讨厌她,又为何救她的儿子,这一切都如同一丛丛参天的古树和悠远的山脉横恒在她的眼底,迷雾丛丛,怎么都看不透。
服药三个月后,公主渐渐好了起来,甚至主动要吃羹,皇帝让天下最好的厨子服侍公主,只要她能进食,便重赏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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