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凑巧,长空之中,忽然划过一道流星,四周立即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很显然,看见这道流星的人,不在少数。在如今这个迷信的时代,大家都相信“天人感应”,上天的意志,往往会通过所谓的“天相”来反映。所以,日食、月食、洪涝灾害什么的,往往都会被看作了统治者失德所致。所以,出现这些情况,皇帝经常会下罪己诏,反省自己的决策失误。
而流星,则被看作了重要人物陨落的征兆,也怪不得大家看见了,个个都是大惊小怪,议论纷纷。
众人的议论声还没有平息,天边又是好几道流星不断划过,汇成了一阵流星雨,端的是十分的旖旎,将这湛湛的夜空,衬托得丰富多彩。
但众人见了,却是手足无措,相顾骇然。
一颗流星的陨落,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了,这样密集的流星雨,简直就像是实打实的下雨一般,壮观是壮观了,焉能不让众人心惊胆战。
武神棍也是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流星雨也是如此适时,居然正在他说话的最关键时刻,“下”了起来。这样一来,他蓦然现,自己讲道理的难度,要下降了很多。
而张仁愿望向武神棍的眼神,则是从佩服变成了震惊,简直把对方当作了真真正正的仙人。就在前一刻,武神棍还在说,将会有大事要生,连他也不能挽狂澜于既倒,只能疏导,言犹在耳,上天就给了同样的警示。这又岂能是巧合?
“先生若有什么话,但请吩咐,老夫一定鼎力而为!”张仁愿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挂碍,信誓旦旦地说道。他对武神棍,是彻底的服气了。
“哎,天降异端,江山就要易主!”武神棍沉痛地说道:“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我这个世外之人,也只好参与一次这血腥的权谋争斗了!”籍着这流星雨的威力,他竟是毫不讳言,江山易主这样的事情。要知道,这话若是被他姑姑武则天听进去,管他是什么世外高人,必然是要被一刀两断的。
张仁愿却没有心情去计较武神棍犯下的这个大忌讳,双眸兀自直直地盯着远处的的天空。
“天下感怀李唐之心,从未泯灭,如今虽然是女皇执政,实际上天下人不过是把今上当成了李唐的一个母后而已,并没有将李武两家的主客之势逆转过来思量。前两天,天下之所以太平,就是因为李家还能以阳制阴,以主压客。但现在则是不然,大势逆转,客星犯主,乃是大忌,若不拨乱反正,天下阴阳失调,必然要生重大的变乱。到那时候,白骨盈野,血流成河都不在话下,所以——”
“拨乱反正?!”张仁愿听见这个词,吓了一跳。他明显听出,武攸绪是把李家说成正统,而把武家说成篡位者的。这拨乱反正,岂不是要打倒武家,而扶持李家吗?
“可是,先生你不是武家——”
“方外之人,还分什么李家还是武家!将军大可以忘记我的姓氏,或者当我姓‘梅’。”武攸绪伸手一拦,道:“想当初,我是出自武家,但这并不影响我为天下的百姓谋取平安。再者,今日太子就算去位,甚至丢命,武家成为这天下的主人,恐怕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百姓们会买圣皇的帐,是因为她乃李家的儿媳,而其他人武家人则不是。到时候,各地必然要相继宣布割据,天下必然要陷入动乱。到时候,李家或许不能在重整旗鼓,武家也一样没办法稳坐江山。”
这一下,张仁愿对武攸绪的敬佩,又大大地加深了几分。如果方才只是佩服他的本事的话,现在则佩服起他的深明大义来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人来说,门阀家族之间的利益,往往要大过于国家的利益。武攸绪出自武家,自然要把武家的利益防在第一位,国家和个人的私利放在其后。这也是两人谈话之初,张仁愿一直以为武攸绪是在代替武家来说项的原因所在。
想不到,武攸绪居然是在替李家说话。他悲天悯人,不顾个人的声誉参与这种俗世的争斗,居然是为了自己家族的死对头当说客。这种胸襟,岂能不让张仁愿感佩。
同时,张仁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作为武将,并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并不代表他在私心里没有倾向。他年轻的时候,效忠的一直是李唐朝廷,在李家皇帝的提拔之下,扶摇直上,爬上了今天的高位。如果武攸绪劝说他帮助武家来对付李家,他虽说也有可能参与,到底是有心病。而如今颠倒过来,这心病却是完全没有,反而还有一种别样的轻松。毕竟,在他的潜意识里,也认为李家才是正统。
“先生懿德,令人高山仰止,这一番微言大义,令老夫茅塞顿开,先生但有吩咐,老夫无有不从!”张仁愿很干脆地表明了态度。事实上,像他这样的人,错非武攸绪,而是其他任何人来当说客,都不大可能成功,而且还有可能受到反噬。计算是武攸绪,若是没有这场忽如其来的流星雨,也要多耗费一番唇舌。
武攸绪回过头来,看见张仁愿心悦诚服的样子,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心下也闪过一阵黯然。毕竟,正如张仁愿所说,他也是武家的人,甚至还顶着个郡王的爵位,居然要为李家出头对付武家,心下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我乃方外之人,具体的方略,我就不参与了,让另外一个人来和你商议,倒是正合适!”言罢,他偏过头去,向旁边轻轻喝道:“过来吧!”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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